慕雨之扯了扯尚云初的袖子,“哎?这个人是谁啊?为什么一出现就如此受瞩目呢?”
朴和熙突然想到了当日梁舒公出现时的情形,也转过头问尔勋:“知道那是谁吗?”
尔勋摇摇头,“我也是初次来到泛国,不太清楚呢!”
尚云初不言语,只是凝视着眼前的一切。
那身着浅金色素锦缎的男子坐在了会场上座的中央,在他的面前是长长的珠帘遮住了其样貌。柏卿月很确定,就是那个人给了自己请帖。
怀里的小狗又冒出了脑袋,还呼哧呼哧地哈着气。
“嘘!现在不行!”柏卿月小声说着。
殊不知此时她的一举一动,都已经被那上座之人尽收眼底。
很快的,这次“雄辩天下”的议题被公布了。
“所谓国法,究竟是应该从严而治理,还是柔性执法?”
许多人都在念叨着这次的辩论议题。尚云初双手交叉在前胸,这个问题,他曾经也想过。在国家混乱动荡的时候,他一直都是要求严苛执法的。而今,日子久了,央国中的百姓也早已经适应了央国的这套严格的律法。所以平日里,央国的公堂之上,倒是鲜有恶意案件的发生——因为大家都知道代价是什么,哪怕是在冲动的情况下,都会去考虑自己是否能承受得了法律会给自己带来的惩罚。
场上参加辩论的人都在沉思,而场下的人都在低头窃窃私语着。
那珠帘后的人,轻抿了口茶水,扫视了一眼全场,嘴角微微一勾。
“尔等,现在就可以选择自己的立场了。”
那人的声音亮起,瞬间会场上的参与者们都安静了下来。他们许多人都并不知道这珠帘后的人物到底是谁,只是有人听闻得知,此人应该是这场辩论的主办之人——更可能就是出了这次辩题的人。
几个泛国的女子依旧在低声私语着,她们似乎很不希望其他国家的来客听见自己在说什么。尚云初的好奇心也不是盖的,他马上就对阿拓下令,好好打听一下这场子里都有些什么人物。
这些住在最北面国度里的女人们,与其他国度女子最大的不同就是都会戴着厚厚的围脖。因为泛国的风极为寒冷刺骨,哪怕是在这春花烂漫的时节,到了傍晚,风邪很容易会侵入体中,一不小心就会染上风寒。
“那几个女人称呼上座之人为‘玉人’,但并未提及过全名或是头衔。”阿拓打听了一圈,只得到了这么个答案。
尚云初微叹一口气,他直视远观着那珠帘后的人,直觉让他不由得提起了警惕。
很快,那会场上的人就开始了激烈的辩驳。
“立法的目的,本来就并非是为了惩罚而惩罚——律法的存在是告诉众人莫要利己不利人,否则势必会付出代价。所以我觉得,这律法要起的警示作用才应该是更大的!有了律法存在,大家为了不受到惩治,自然就会守法了不是?所以,特别是对于一些初犯之人,应该法外开恩,更多得去施以教育引导让其改邪归正!”
“我不这么看。我觉得律法就必须要严苛谨慎才好,而且绝对容不得情面!无论是初犯还是惯犯,他们都在明知是错的情况下还去做伤天害理的事,那就必须要狠狠惩治。否则,旁人见初犯之人都可以轻松躲过惩罚,甚至许多人根本就没得到惩罚——那么律法成了什么?不就是一纸空文吗?”
场下一片掌声,不少人都支持这个观点。尚云初默默点头。
“可是,如果初犯本就是无心之过,或者是在气头上犯了错误,却又触犯了会判以极刑的罪过,那又该如何去做才好呢?所以,适当的法外开恩还是需要的啊!”
“我不赞同,这未必需要!谁知道到底是不是无心之过?谁都说一句‘我是一时冲动’就可以免了惩罚吗?这种话,人人都会说嘛!”
场下一片哈哈大笑,明显的,柔性执法的说法,很难站得住脚。
这时候,站起来一个大腹便便的男子,为柔性执法辩护了起来:“是否无心,这种事,公堂之上自会明断,何须我们在此胡诌?若是连犯错犯案之人到底是不是有意而为之都弄不清楚,公堂上的那些大人们,还有那些收人钱财的状师们岂不都成了大傻子?”
这一句话丢出来,又惹得得大家哄堂大笑了起来。
男子继续说道:“按我说,律法的条例得订得严苛,而执法之时就得按照不同的案子去酌情判断了不是?比如说啊,我曾经就遇到过同乡犯的个事儿,犯事儿的是个老爷子,他杀了自己的儿子……”
全场都安静了,仔细地听着那人诉说自己经历过的故事。
“老爷子是自己去自首的,说儿子实在是个禽兽,殴打家人不说,还会欺压周遭邻里。他实在是不堪忍受才对儿子下了杀手,并且说希望公堂判他个死罪,让他一死解千愁了。可是,老爷子可是个善人,谁能看得过去呢?咱们全村的人都写了联名信去为他求情啊!因为老爷子做的不仅仅是为民除害的事,他可是手刃了自己的儿子!这种事,得下多大的决心才能做得下去啊?你们说,这样的老爷子,能给他判个死罪吗?”
所有人都开始窃窃私语,点着头,觉得那胖子说的是有点儿道理。
见对方搬出了如此强有力的例子,支持严苛执法的一方都有些急了。
坐在自由席位上的柏卿月觉得这样的辩论赛确实有趣,所以打算也搀和一脚了。
“若说到命案,动机无非就是那么几种——仇杀,情杀,为财。除此之外的,多半是病人犯下的罪行,就像在街上逮着人就捅刀子的那种。这样的事,或许是不多,但也确实存在。而刚才这位举得例子,确实是个少见的例子,属于个例,不是吗?”
柏卿月坐在原处说着,她恬然而笑,很是平静。大家都等着这个装扮清雅面容姣好的女子继续说下去——毕竟,在这个场面上,只有她这么一个女子是坐在辩位里的——而且还是在自由席位。
“以点盖面的说法,未免有些偏颇了。不过,这也确实是个好例子。但就像我之前说的,命案无非就那几种动机,不属于那些动机范围里的命案,别说十有八九了,而是全部——都是有情可原的。”她身子前倾,看着那大腹便便的男子,“公堂上的大人,都不是傻子,所以如果没有村民们的联名信,他也应该轻判才是。毕竟,没有哪个国家的律法有规定,无论什么缘由,凡是杀了人的必须要即刻偿命吧?如此这般一来,那些行刑的刽子手们还不各个都是得判死罪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