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晌午,郁郁葱葱的树林中间哗啦一声,当先冲出了一只巨猿,身后跟着一个狼狈的少年。这巨猿回家心切,返还的路上速度越来越快,跑的梁无尤气喘吁吁。到了树洞旁,巨猿直接窜了进去,梁无尤无奈地看了看自己:这几天下来,衣服破了好几个洞,头发估计也乱的不像样。
无暇收拾这些,梁无尤先享用了水果,“青侯剑”一事圆满了结,他心里轻松了不少,况且他还懂得了控制真气之法,回去师父一高兴,说不定会多教他几式剑法。正吃着,巨猿从树洞里出来,看了看梁无尤,梁无尤笑了笑,发现巨猿背后躲躲闪闪地,探出一个小猴头出来。这小猴神色清澈,不似其父一般凶狠吓人,毛色微青,光滑漂亮,看了梁无尤一会,从巨猿身后一瘸一拐走到他面前,摸了摸梁无尤的衣服,又迅速把手撤了回去,目光闪烁,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梁无尤看到小猴伤势缓和如此之快,讶异非常,换做是人类,受此重伤,恐怕需要月余的疗养,才能下地走路,这小猴才过了不足两天,就能出来摸他,再联想那巨猿,除了不会说话外,神情举止灵气十足,看来这莽莽山川,养育了许多的灵物,自己囿于扬州一城,终究见识太短。
待得梁无尤吃完水果,那小猴已经开始围着他打转。梁无尤找了块地方躺了下来,小猴也跟着过来,看来自己前夜的举动,让小猴有了好感,想起师父手札中所记,那巨猿也是在林远当年在这里碰见的,林远看那猿颇具灵性,便让他观摩自己习武练功,不想它还真学去了一些精髓。梁无尤思至此处,朝小猴笑道:“怪你时运不佳,我给你什么都教不了,这个便宜师傅是没我的份了。”那小猴似懂非懂,坐了下来,吱吱喳喳的叫了一会,梁无尤任其撒了会野,再没管它。躺在地上,阳光从头顶投射了下来,梁无尤想起自己离开杭州已经数日,是时候回家了。他一步起来,给小猴扮了个鬼脸,跑到巨猿面前,指了指后面的路,但巨猿好似没有看见,竟然慢悠悠地回到树洞中去了。梁无尤无奈,只好坐在小猴旁边,端坐身姿开始练习吐纳,但愿自己真气增长之后,能自己找到出口。
第二日早上,梁无尤仍旧兀自打坐,正在凝神屏息间,突然感受到外界干扰,睁开眼睛,只见那小猴顽劣地用树枝敲他头顶。梁无尤无奈叹了一声,只好站起身子,小猴见梁无尤起来,朝一边的树林跑去:看来它的伤势又好了许多,不对,他去的路好像就是自己进来的那条!梁无尤刹那间醒悟了过来,赶忙追了过去。小猴身子轻盈,跑着跑着便攀上树枝,甩来甩去,在这茂密的丛林中极为便捷省力,梁无尤则至多运起真气,跳跃一番,不过这小猴腿伤初愈,再加上梁无尤几日来真气积聚的也越来越多,一起跑起来,梁无尤丝毫不落下风。就这样行走了数个时辰,不知越过了几座山峰,终于渐渐看见了没有树木的平原。梁无尤向前窜了几步,心上欣喜,转头想要感谢小猴,不想它已经了无踪影。这几日和它们在一块,梁无尤心境增长不少,也慢慢滋生出来感情,他下定决心,日后定要带兄弟们再来这里,介绍大家认识认识。
走了这么长时间的山路,梁无尤有些疲倦,但是归家心切,没有停下来歇息,只是放满了脚步。走到一条小路上,梁无尤正待辨识一下方向,脚下一滑,两条腿便被一股绳子捆绑了起来,吊在了头顶的一棵树上,梁无尤暗道糟糕,这是落入谁的陷阱中了。果然树林中慢慢悠悠地走出两个人,梁无尤身子倒立,依稀看出他们一瘦一壮。只听着瘦子问道:
“赵哥,你莫不是认错人了吧,这小子身上连一条好裤子都没有,就是个穷要饭的啊!”
那“赵哥”疑惑地走过来端详了一下梁无尤,答道:“就是这小子,这眼睛我可记得十分清楚,几天不见,怎么搞成这副模样了,难不成已经被人抢过了?”
那瘦子急忙喊道:“赵哥,不可能,不可能的事,我这几天都待在附近,没人来啊,再说了,谁不知道您‘铁手执判赵阿康’的名头,没人敢过来找死的。”
“嗯?”
“不不不,赵大康的名头。我说赵哥,咱们要不先搜搜?”
说完瘦子便凑在梁无尤身前摸索了起来。梁无尤听到对话,挣扎着身子,不想越是挣扎,绳子越紧,无奈朝二人喊道:“光天化日,你们好大的胆子,敢拦路抢劫!”。
瘦子摸出了梁无尤身上的几两银子,咧着嘴骂了一声:“光天化日才能认清楚你!赵哥啊,我就知道这小子啥都没有,你看他的酸样。”骂完把银子赶紧交给了“赵大康”。
那“赵大康”皱了皱眉,吩咐道:“先弄下来带到帮里,我那日见他出手阔绰,说不定可以敲出一些油水。”瘦子喏了一声,把梁无尤双手捆绑起来,麻利地从树上拉了下来,扛到了不远处的一匹马上。梁无尤看不到具体情况,只知道自己被架上了马,便随马飞驰起来。梁无尤回忆了一下刚才的对话,这人应该见过自己,难道是那日在船上碰见的大汉?若是那人的话,他权势看起来很大,那就不好脱身了。梁无尤再不言语,心里暗暗思考对策。
“律!律!”
半日时间后,两人终于停下马来,普通一声,梁无尤被扔了下去,到了一个摇摇晃晃的所在,应该是掉到了一艘船上,只听见那壮汉喝了一声,船便开始动了起来,紧接着有人跳到了船上,力量之大,震的船身左右晃了数下。
船缓缓行了半晌,梁无尤感到自己被抓了起来,坐在了船头,这一坐终于看清了壮汉的容貌,果然是那人,不过衣着没有当日华丽,脸上也多了几分煞气。只见这赵大康冷笑一声,一把揪起梁无尤的衣襟问道:“小子,莫要在你爹爹面前说胡话,我问什么,你答什么。”梁无尤无奈点头,心里担忧不已,手心已经冷汗浸湿。
“我问你,你是哪里人,这几天去了何处?”梁无尤正待编造答案,忽见赵大康一跃而起,朗声喊道:“中帮的兄弟,你们这是干嘛?”梁无尤扭头一看,原来自己身处的小船已经被几艘大船围住,大船上的人全都盯着赵大康,神色不善,为首的一人鹰勾鼻子,却满脸堆笑,朝赵大康说道:“今日在此地得遇赵师兄,实属偶然,正好聂某人有件小事,劳烦师兄移步跟我小酌几杯可好?”
“嗬嗬,你聂八步的小事,恐怕我帮不上什么忙。你硬要逼我,还须考虑这水上的规矩。”
“吆,给你脸还不要脸了,赵阿康,那妖女我早就看不耐烦了,就算不守规矩,我们这么多人她能咋地?”说话之人从聂八步身后转出,正是那绑住梁无尤的瘦子。
赵大康看见瘦子,微微皱眉,手按在了腰间的佩剑上,也不答话。那聂八步却笑道:“瘦猴休要胡言乱语。赵师兄,你要是守这江上的规矩,你也不会找这个少年的麻烦吧?”说罢看了看梁无尤,“我此行却是有事相商,如果你不识时务,你腰间这把‘铁手执判’,恐怕要断在这江里。师兄不信,大可一试。”赵大康听到此话,哼了一声,重重坐下,只见前方抛来一个铁钩,钩在了梁无尤所在的船上,呼啦一声,船队便开始前行了。
不一会,已经快到岸边,那瘦猴站在一艘船的边上,指着赵大康笑道:“奶奶的赵阿康,过会有你好看,你最好——”话音未落,一支利箭“嗖”地一声,径直穿过瘦猴的脑袋,后劲不止,直接连人带箭扑通落入了河中。这箭来的突然,众人都向前方望去,听见杀声阵阵,从不远处传来。赵大康冷冷问道:“八步老弟,你这又是搞什么鬼把戏?”聂八步也惊讶不已,不予作答,只让手下加速靠岸,众人下得船来,朝打杀处迅速走去,赵大康不忘一把将梁无尤扛到肩上,悄悄走在了一行人的后面。忽然前面冲出两个蒙面的黑衣男子,见面也不答话,直接剑起杀人,走在前面的两人眨眼间倒在了地上,聂八步知道情况不妙,瞬间一式白虹贯日,直入当先蒙面人的头颅,那人失去先机,翻身一跃,另一人长剑平平地扫了过来,逼得聂八步腾空而起,等到落下时,又有二人倒地,随后蒙面二人一个直取聂八步,另一个朝后面的赵大康冲来。赵大康将梁无尤扔到远处,抽出腰间佩剑,迎了上去,招式大开大阖,比聂八步要老练许多。四人缠斗了一会,竟然不分高下。赵大康急于脱身,使出全力砍了一式大鹏展翅,将蒙面人逼退了数步,回头看了一眼梁无尤,发现地上空空如也,愣了一下,身后蒙面人又是一剑袭来。
却说这梁无尤,被赵大康高高一扔,落在远处,恰好震散了手上的绳子,他腾出手来,快速解开腿上的绳子,朝战场上看了一眼,见赵大康被人死死拖住,赶忙朝没人的地方逃去。
跑了几百步,隐约听见旁边草丛中有一个哭泣声传来,十分可怜,梁无尤见四处无人,便循着声音走了过去,拨开草丛,只见地上倒着三个人,看打扮都是普通渔民,当中一个小姑娘在呜呜地哭泣,两边的人一声不吭,身上伤痕累累,想来已经死去了。小姑娘看见梁无尤,大喊“哥哥,救命!”梁无尤“嘘”地一声,示意她不要出声,从地上拉起她,背到背上,也不管地上的人,直接开始跑了起来。跑了一会,又听见女孩呜呜地哭了起来,梁无尤匆忙之间。不知道往哪里逃,如此贸然背着一个素不相识的姑娘也不好意思,赶忙放她下来,安慰她道,我们再跑一会,走远就好了。那姑娘听到此话,哭的更加严重了:“我爹爹和娘亲都被坏人杀死了,他们还会来把我抓走的。”梁无尤问道:“你爹娘是哪里被抓的?”“就是这里,今天早上打渔被抓的。”“为什么被抓呢?”“我也不知道,那些坏蛋一句话都不说,见人就杀。”“那好,我们先找个地方藏起来,练好武功再来报仇。”小姑娘听到这句话,慢慢停下了哭泣:“那藏到我们家吧。”“你家,离这里远还是近?”“远着呢,哥哥,我带你去。”梁无尤还在考虑,手已经被拉往另一个方向走去。梁无尤害怕赵大康追赶上来,也在没多想,跟着小姑娘往她家快速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