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纷飞起舞,梁无尤站在其中,心境也如同那飘落的花瓣一样,随风舞动。他感受着这人间不曾得见的绚美景色,如同自己已经羽化飞升,置身于天际之上。忽然“仓啷”一声,前面桃花深处,有剑鸣之声传来。梁无尤听到声响,踏着满地桃花,向声音来处寻去,走了半晌,道路出现一个拐弯,梁无尤沿着拐弯过去后,眼前出现的景物,让梁无尤倍感惊奇。
只见前面是一片被桃林围绕的开阔平地,正中间摆放着一张石桌,桌边是一个少女打扮的姑娘,端坐在一个有石桌一半高低的石凳上。那姑娘生的俏丽多姿,眉眼如水,穿着华贵,双耳之上佩着一双玉坠,头上带着各式玉簪,一头乌黑的长发披满双肩,再看她手里拿着一本粉红色线装书册,笑吟吟地朝梁无尤看来。
梁无尤身在花海之中,乍见这朴素的桌凳和丰姿绰约的美人,以为是画中人物,直直看去却不敢言语。忽然听见那姑娘轻启朱唇,吟到:
“广寒玉户不肯住,
落入人间五月天。
羞煞胭脂随流水,
辜负桃花飞满山。”
“梁公子,你终于来了。”
梁无尤还是不敢言语。那姑娘恨了梁无尤一眼,道:“可是这无尽月光与漫山的桃花,惹梁公子不高兴了?”
梁无尤这才回过神来,歉然到:“不是,不是。只是我在这桃花深处遇见姑娘,以为你是画中绣出来的人儿,一时不敢同你说话。”语气诚恳,倒是事实。
那姑娘听到梁无尤的回答,眉眼间却划过一丝不悦:“看你年纪轻轻,却如此滑头,净说一些风凉之语。要不是我受人之命,一定会让你尝一尝我这画中之人的手段!”
梁无尤说的是实话,听到这姑娘的语气却甚为不善,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只好点头称是,忽然一道影子向面前飞来,梁无尤右手下意识地伸出,抓住一看,却是那姑娘手中拿的书册。梁无尤接在手中,看见封面上空无一字,只绘着一朵桃花,纤豪毕现,要不是他的视力因为“风息诀”增长了不少,恐怕他
就真的以为是一朵桃花落在了书面上。
梁无尤拿起书册,朝那姑娘问到:“这书册没有名字,姑娘将它给我,是何用意?”
那姑娘忽然一步纵到空中,卷着无数桃花,落在了梁无尤的面前,笑到:“不要总是叫我姑娘,姑娘,我叫做柳蓁儿,你叫我蓁姐姐就行。”
梁无尤听到此话,一脸的无奈。他还是第一次听到有女孩会这样自报闺名。要知道,当世的女子,无不以矜持有礼,避嫌持家为本,怎么会有像柳蓁儿如此豪放行事,跳到自己的脸让他叫姐姐的。
那柳蓁儿心思玲珑,看出了梁无尤的想法,冷哼一声到:“怎么,我本待装作一副知书达礼,大家闺秀的样子,可是却感到浑身的不舒服。难道我又得罪你这知礼守道的公子哥了?”
梁无尤连忙到:“不会,不会,蓁姐姐,其实我对这些世俗礼节也有不同看法。我小的时候,一起长大的姑娘们,不知在何时起,与我一句话都不敢说了,我知道她们也有自己的追求和思想,可是因为在府门之中,无论贵贱,只要是女子,她们必须就要处处循规蹈矩,那些繁文缛节将她们远远压制在了我们的生活之外。她们中有一些,哎,终其短暂的一生竟然连府门都没有踏出过一步,这无尽的月光与满山的桃花,此刻在你我二人身边真实存在,可是却只能永远地留在她们的梦里了。”梁无尤思及知府家中的的无数侍女,心中梗塞,对眼前这潇洒的姑娘亦平生佩服。
“你真是这样想的?”柳蓁儿一脸狐疑地望着她。
“若不是刚才见着蓁姐姐,我确实从未想过这件事。可惜世间女子,并不是都如你一般。”梁无尤答到。
“哦,如果你真是这样想的话,那我也有一件可惜的事情要告诉与你。”
梁无尤大感有趣,问到:“可惜什么?”
那柳蓁儿围着梁无尤看了一圈,说到:“可惜梁公子不是个女子。”
“嗯?蓁姐姐此话怎讲?我不是女子,可惜在哪里?”
“如果你不是个男儿,你便可以呆在这苍桐山顶,年复一年看尽这盛开的桃花了。”
梁无尤眉头一皱,问到:“我还是不明白是什么意思,我是男儿,便看不了这桃花?”
柳蓁儿忽然身影一晃,走到了石桌旁,说到:“闲话少说,我在此地有事情要告诉你做。你先看看你手中的书。”
梁无尤听见后将书翻过了封面,看见那第一页上画着一个人影,手里拿着一把剑,左脚抬起,右手斜斜一剑刺出,配合着身体的站位,展露出无尽的玄妙。梁无尤惊呼到:“剑谱?”
柳蓁儿坐在了石凳上,嫣然笑到:“看你一身青愣,不想也看的分明。这正是一本剑谱。此时尚有三个时辰天亮,你尽力去学,学到可以使出一剑,将我在逼出这石桌十米以外,我便告诉你一个重要的消息。”
梁无尤想到这剑谱虽好,但是一来从小没人教过他,自己不懂如何去学习谱中剑法,总不能摆出个姿势,就算学到了吧。二来林远传他“风息诀”以后,给张知府家惹来了灭门大祸,是否学习这谱中剑法还是谨慎决定为好。于是向柳蓁儿答到:“蓁儿姐姐,我为什么一定要学习这剑谱上的剑法,还要将你逼出那石桌十米开外呢?”
“呵呵,早有人料到你有此问。你且看清楚,我手中拿的,是什么东西?”
梁无尤听到这柳蓁儿说一会听命于人,一会又说有人料到,可见她的背后,还有一个隐藏在外的人,于是抬眼看去,只见柳蓁儿手上紧紧攥着一块碎布在随风舞动。梁无尤睁大眼睛,仔细瞧了瞧颜色和质地,猛然想起了杨弗月身上的衣服,脱口而出:“弗月姑娘,是她的衣服!怎么可能,她衣服上的布料竟然会在你的手上?”
“哦,原来她叫弗月姑娘,名字还不错,只是不知道她身在何处,又会是怎么一番凄惨的处境了。”
“哼,柳蓁儿,你身后的那个人是谁?弗月姑娘只是一个普通渔家的女孩,你们抓了她做什么?”
柳蓁儿好整以暇,捋了捋肩上的秀发,笑到:“这个可就不归我管了,你要是想见你的心上人,就乖乖依我说的做!”
梁无尤冷笑到:“她是不是我的心上人,那是我自己的事情。你们这些所谓的江湖中人,就是这样天天欺负普通百姓的吗?可笑你刚才还和我谈论什么男女之见,连你们自己都难为一个身单力薄的女子,真是满口胡言乱语!”
“你才胡言乱语,你……”柳蓁儿听到梁无尤的指责,一时语塞,“哼”了一声,站了起来,满脸通红,却不知如何回答。只好背过脸去,冷声说到:“梁公子伶牙俐齿,我说不过你,但是时间并不等人,你可以在这里口若悬河,滔滔不绝地和我讲道理,但是我劝你还是死了这份心。就算为了你那弗月姑娘,还是闭上嘴好好练剑去吧!”然后素手一伸,指着远处的一颗桃花树说到:“那颗树上有一柄剑,你自可拿去使用。”
梁无尤想到杨弗月被这山上之人抓去,而且幕后主使极为可能是那雪衣神姬,再想到雪衣神姬手上染下的累累血色,不禁心急如焚,深深地为杨弗月担忧起来。这柳蓁儿话语强硬,又实力非凡,看来只有依她所言了。
梁无尤走到那颗桃树旁,看见一把紫色的长剑,插进了桃树的正中间,于是一手拿住剑柄,向后一拉,那紫剑竟然纹丝不动。他走近查看了一下,不想这紫剑剑刃插入了桃树中约莫有三四寸,单凭普通的力量是绝对拔不出剑的。梁无尤只好伸出右手,运起内力,等到手上布满了真气,力量逐渐增大后,再次抓住剑柄,朝后用力一拔,果然将剑刃从树中拔了出来,只是梁无尤用的劲力过猛,连人带剑,往后一摔,摔了个背朝天。
本来一脸不悦的柳蓁儿看见梁无尤吃了一个大跟头,忍不住发出了银铃般的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