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第一个来求刻骨的人,打破了这份平衡。
那是一个很美的“女子”,可在楚泽遥看来,这世上都没有人能比得上师父。
原以为对方会拒绝的,可没有,楚泽遥甚至是从长歌的眼神中看出对方那种淡淡的怀念。
长歌去那个宫殿的频率越来越频繁了,从天亮一直到天黑,对方不再将心思全都放在他的身上;这样的认知让他感到沮丧,甚至不惜在驱魔时故意弄伤自己,惹对方的关心。
这人一向喜凡间那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就连受伤也按照着凡间的处理方法来,对方总会一边轻柔地用药擦拭他的伤口,一边轻轻地吹着,问他疼不疼。
楚泽遥并不能理解明明一个法术就能解决的事情,为何长歌要这么大费周章。所幸他并不反感这件事,甚至是也同样享受着对方这样全心全意地关注。他总会抿嘴浅浅羞涩地笑,摇摇头,在对方处理完毕后小小声道:“谢谢师父。”
刚拜师的那会,他每晚都躲在自己的房间里头练习,什么样的角度才会让对方心生怜惜,什么样的方法才能够留住对方的视线。这些都是长歌所不知到,他丑陋的面孔。
长歌轻轻地弹着他的脑门,戏称他是个猴儿,老在外边上窜下窜的,惹得一身伤就只知道回来跟自己哭鼻子。这时楚泽遥便抱着对方吐吐舌头,然后轻轻地笑着,在对方看不见的地方又隐去了笑容。
他不喜欢长歌的视线看着别人,也不喜欢有除他以外的人或者物占据对方的心思。
所以楚泽遥不喜欢沈行之,更加不喜欢那个总喜欢往长歌旁边凑着的秦淮。这人不过是风花雪月场所打滚的小兔爷,也敢肖想他的师父。
不可原谅。
在对方冲着自己笑时,楚泽遥故意掩在长歌的身后,对对方露出在驱魔时看到的那些可怖的面容,当长歌看着他的时候他又收起自己的獠牙,冲着对方羞涩腼腆地笑。
一个不谙世事的青涩少年的模样。
秦淮那张脸惨白惨白的,看样子吓得不轻,心里也估计明白他不喜自己,也便识趣地不往他的身边凑了。
这人不往自己身边凑了,却一个劲地往师父的身旁跑。
楚泽遥看得出对方每每看着师父时的眉目含情,面容桃红,分明就是见心上人时的模样。他总会施法想要对方出丑,可每到关键的时候,长歌总会解去,替对方解围,然后敲敲他的脑袋,用长辈溺爱小辈的口吻,威严又带着无奈的语气警告他:“泽遥,不许胡闹。”
他张张嘴,讷讷的,不知说些什么好;见对方神色没有妥协的模样,又一瞬间变了个乖巧讨喜的模样,顺从地回道:“是”
总不能对师父说,他瞧出这人对师父的情意,自己不想师父喜欢上别人,所以才针对对方吧?
又或者,他只是想独占师父一个人罢了。
这时楚泽遥总会想,自己为何还不快快长大,要是长大了,他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同师父在一块,赶走那些他看不顺眼的人了;可同时他又贪恋着长歌时时刻刻看着他的视线,若是长大了,也不知道对方还会不会如此。
因贪恋而生的矛盾,又因贪恋而生的渴望,时时刻刻地折磨着他。
第78章刻骨师与魔子002
长歌教会了他许许多多的本事与道理,却从不会教他最得意的手艺。这人每每雕刻木像时都极其有耐心,一坐就能坐一整天,细细打磨着自己最得意的成品。
所有雕刻的小像都是同一个人,一笑一颦的,栩栩如生,仿若就是在眼前一般。
听闻那是师父的师尊,可他并无尊敬之心。
他也想学,想刻出最好看的小像拿给长歌看看,然后享受对方的赞赏的目光。同时,他也想刻出长歌的模样,时时刻刻地放在自己的心上。
长歌从不会教他这门手艺;同样,他也从未在他的面前提过沈青衣的存在。他从别处听闻刻骨的由来,就因这位神君的不可放下的执念所来的。
他对这些都不感兴趣,他只念着师父。
还在年幼时,长歌以一己之力将他护在青仑山上,这人宽大的衣袍被风吹扑在他面上,风声中夹杂着这人的声音:“泽遥,若待你成长之时,你可有想做的事情?”
比如是抢回魔界,成为一界之主;还是当个逍遥自在的游仙。
楚泽遥想了很久,种种结果从脑海中一闪而过,他发现自己最想要的,不过是跟师父长长久久地在一块罢了。
可这话他自个也知道大逆不道,所以他没有说出口,只是摇摇头,小小声道:“回师父,徒儿暂时没有别的念想。”
离开南风倌后,楚泽遥终于不用再看秦淮那张丑脸了,他仗着自己年纪尚小的模样,缠着长歌的身旁,亲昵地扯扯对方的衣袖:“师父,以后我们再也不要来这些个地了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