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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桌上的尔虞我诈（第1页）

午饭是在丽君饭店吃的，本来赵科长提议，一年难得有几次，大家为了星星希望学校，短的忙活了半年，长的都奋斗了一两年了，何不犒劳犒劳自己，去东海大酒店吃一顿呢。

结果还是应主任明白葛局长的心意，知道他是个两袖清风的正派局长，现在又是局里危急存亡之秋，经费紧张不说，中高考又连续失利两三届了，能节俭还是应该节俭。

计财科陈科长赞同应主任的意见，五星级酒店的消费太高，一顿午饭没有两三千怕是拿不下来，再要上几瓶好酒的话，那至少得要半万吧。教育经费一紧张，他计财科感受最明显，大家还是勒紧裤腰带，能省则省吧。

等到吴晓和洪萍开车赶过来的时候，冷菜已经上齐了，但是因为葛局长不动筷，大家都不敢先吃，秘书小汪就又给大家倒了一次茶。

丽君饭店档次确实不高，最干净的包厢，地上都能看见乌七八黑的脚印，吴晓好坏分不清楚，洪萍心里却犯起了嘀咕，看来教育局的经费是的确出了问题呀，堂堂葛副局长宴请几位有功之臣，来这里未免寒碜了点。

拉开包厢门，洪萍目光一扫，发现大家都到齐了，就等他们俩了，便连忙赔礼道歉道：“葛局长，应主任，两位科长，该死该死，小吴，我说让你开快点嘛，白白让几位领导等了这么久！”

吴晓一脸茫然，心忖刚才过来，奥迪车明明是你开的，怎么怪起我来了？葛局长见状，替吴晓打圆场道：“不碍事，两位请坐吧，这地方档次低了点，下次有机会，我私下再请你们。”

洪萍正想说不用太客气的，应主任朝她开玩笑道：“洪董事长要是死了，那我们真的连丽君饭店也要吃不起了，只能回家吃菜泡饭了！”

话音一落，大家都笑了，连向来不苟言笑的赵科长也笑了，赵科长自从那回在一号会所被姚倩伺候的舒爽之后，对洪萍的印象就变得非常好，他喜欢懂得如何拍领导马屁的企业家。

秘书小汪见总共7个人都到齐了，向葛局请示后，就让服务员开始上热菜。几位领导里，小汪职位最低，只是一个普通的办事员，因此一些打杂的工作包括端菜倒酒，就由他一个人包了。

这其中吴晓不会喝酒，葛局则是不能喝酒，身体虚就没喝，还有小汪等会要开车也不能喝，其余4人喝的都是红酒。

赵科长贼溜溜的眼珠在偷瞄了几眼洪萍的胸部，今天她穿了一件低胸连衣裙，本来皮肤就白，这下一装扮就显得更年轻了，根本看不出已经是33岁的年纪了。不过他在这官场混了有些年头了，第一个起身敬的当然是葛局长，“葛局长，这一年来，我们在您的带领下，全市的教育事业蒸蒸日上不说，尤其在经费不足的情况，可以如期办成星星希望学校，您居功至伟，我敬您一杯！”

吴晓心想别看赵科长上次吃饭的时候，冷得像冰美人，这会儿在领导面前说奉承话一点不含糊。葛局长笑呵呵地举起倒满饮料的玻璃杯，谦虚道：“小赵这么说我，我可不敢当。要说居功至伟，应该是王局才对。不过我一直认为，身为百姓父母官，替他们做点实事，也是应该的。”

葛局长的回答坦诚实在，了解他的人都知道他说的是真话，不像有些官员，表面一套背后一套，白天高唱反腐倡廉，晚上就在偷偷的收金条美元了。砰一声，葛局长喝了一小口，赵文海则是豪爽的一干二净，他马屁没有拍成功，只好在喝酒上表表心意。

应主任见被赵文海拔了头筹，便紧接着也站起来，想了想，干脆殷勤地走到了葛局长身边，他才不过40来岁，离退休还早得很，只要表现得好会拍马屁，大有提升的机会，“葛局长，您就别谦虚了，局里我看除了王局之外，就属您最日理万机，一心想着东海市的教育事业，您就是我们这些后生晚辈的榜样，我敬您！”

葛局长虽然不喜欢听马屁话，但应主任不是什么外人，这两年在他手下兢兢业业，对他协助挺大，再说今天确实高兴，辛苦了一年，大家放松放松，开开玩笑也没有什么不好，便开怀大笑道：“别的马屁话我都不爱听，就这句一心想着东海市的教育事业，老应你算是说对了！”

这下碰杯，葛局长喝完了一整杯饮料，两相对比，应主任心里不禁得意的笑了，你赵文海不要以为多有能耐，要说怎么样讨葛局长欢心，你还不是我的对手。应主任这两年算得上葛局长的心腹，而赵文海是另一位副局长蒋文常的人，因此两人暗地里暗暗较劲，都想坐上人事科科长的位子。

葛局长见老陈作势也要起来敬酒，连忙摆摆手，示意他坐下去，然后看向洪萍和吴晓说道：“你们呀，就别急着向我敬酒了，我又不喝酒。要敬呀，就敬小洪吧，还有小吴，他们俩的贡献不会比我小。”

老陈见赵文海和应主任此起彼伏地向领导敬酒，他是个懒散惯了的老干部，扎根计财科副科长的位子已经快有二十年了，正因为资历老，年纪大，因此王局就任命蒋文常兼任计财科科长，等于是计财科老陈最大。混到这个年纪，再有两三年就退休了，也不怎么热衷于阿谀奉承拍马屁了，但是他们俩人都敬了，他就不能再冷眼旁观了。

既然葛局长那么说了，老陈只好转身朝向了洪萍，洪萍见老陈这般客气，便伸出凝脂一般的手臂，难为情道：“陈科长千万别，您是老领导了，我们这些做晚辈的，怎么好意思让您敬酒呢，应该是我们敬您才是！”

洪萍硬生生拦下了老陈，招呼吴晓给自己倒满了酒，反而是先敬了葛局一杯，然后才又敬了老陈。洪萍的周到，看在了应主任眼里，他只在上次初中校长大会上见过她一回，当时觉得她说话井井有条，似乎根本不用打底稿，没想到面对他们这些局里的领导，也一点不发憷，看着挺年轻，做人却圆滑。

敬完了葛局和陈科，洪萍就开始向赵科长和应主任发起进攻，应主任不了解她的酒量，赵科长却是见识过的，她的酒量，比一般的男人都要强，便坚决不喝道：“洪董是不是太不像话了，哪有一杯敬两次的，不会是看不起我们两个吧？”

洪萍咯咯笑着，两位领导谁也不敢得罪，干脆又拿了一个空酒杯，左右手各一杯倒满了，一杯敬赵科长，一杯敬应主任。葛局长见惯了场面的大领导，见到洪萍这副样子，也不禁鼓掌为她叫好，旁边的小汪更是看呆了，心中想到了一句话：巾帼不让须眉。最后洪萍也敬了小汪一杯，算是完完整整打了一圈，谁也不拉下。

吴晓睁眼瞧着俏脸微红的洪萍，心忖陪领导吃饭真是麻烦，哪里是来吃饭的，分明就是来喝酒的，好好的身体，非把健康丢在了酒瓶子酒杯里，怪不得那些当官的身材没几个好的，不是秃顶就是啤酒肚，要么就是12秒。恐怕也就像葛局长那样的领导，才真正尽到了应尽的职责，对得起百姓的嘱托。

本来这样的场合，应该是谈笑风生，甚至开开黄色笑话讲讲荤段子，再聊几个恶趣阴暗的八卦，但是因为有葛局长在的缘故，赵科长和应主任都不敢造次。

热菜慢慢在上来，看看冷菜吃的差不多了，吴晓还没说过话，葛局长就刻意给他创造机会道：“小吴呀，说实话，我以前也做过校长，而且还是东海一中的校长，但是短时间内就把学生的综合成绩提高那么快，你比我强！”

葛局长其实就是吴晓当年读高中时候的校长，只不过葛局长育人无数，桃李满天下，吴晓在高中时代也不是特别突出，成绩常年保持在前50名左右，所以葛局长才没有认出他来。

吴晓就坐在葛局长的旁边，闻言不好意思地说道：“葛局长您谦虚了，我记得您当校长那会儿，有一次学校大会上，您说的一句话让我至今印象深刻，您说‘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我至今印象深刻，并把它作为我校长任上的名言警句，鼓励我提醒我不断前进。”

这话听的赵科长心里砰砰直跳，上次吃饭的时候真没看出来，这小子不开口则已，一开口才发现口才一点不差，拍马屁的功夫高着呢。不但赵科长这么认为，更为老练的应主任脑海里也产生了这种直观感觉，这小子简直拍马屁于无形，葛局长听了肯定受用。

果然，葛局长被吴晓不小心提起了往事，一时间竟然愣住了。那句孟子说过的名言，已经记不清是什么时候说的啦，更加记不清当时在场的人里面有谁，但可以肯定的是，他确实说过，而且不止一次。葛局长不但用孟子的话来教育学生们，同时也用它来勉励自己，回首一路走来的坎坷人生路，他心中不禁戚戚然。

“原来你也是我曾经的学生，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葛局长拍了两下吴晓瘦弱的后背，激动地说道，颇有重用他的意思。

应主任喝了口红酒，暗道吴晓这小子前途不小，扭头发现赵科长脸色并不怎么好看。赵科长内心酸溜溜的，同样是东海一中毕业的高材生，他怎么就晚了几年，没赶上葛局长当校长的好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