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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任之间的交锋（第1页）

全校只有23位学生，都是初中生，其中10位新初三，7位新初二，还剩下6位是新初一。生源无一例外来此东海市本地，吴晓本来以为星星希望学校会不会就是民工子弟学校，一打听才知道根本不是，这23位学生，清一色的本地生，准确来说是包含了本地穷困生，留守儿童，以及孤儿。这样的学生，放到其它普通中学去读书，往往会被同学们瞧不起和欺负，任课老师也不喜欢他们，因为他们的学习成绩会拖整个班级后腿。

吴晓听了沈圣儒的介绍后，只觉得头皮一阵发麻，情况比他想象的严重了一百倍，葛局昨天特意交待了两句话，第一句是嘱咐他要把希望学校的名气搞上来，第二句是要把孩子们培养成品学兼优的好学生。

要想把名气提上来，最好的办法就是提高考试成绩，看看那些全国闻名的中学，不是培养了国际奥赛冠军亚军，就是出了中高考状元。葛局说得含蓄，明着是培养品学兼优的学生，其实主要还是学习这块，品德高尚与否，外界一眼看不出来，可是成绩好坏，分数一查就清清楚楚。

问题是现在吴晓接手的不是23个天天，要是每个都像天天那么聪明，一点就通，一讲就懂，那就轻松好办了。但是吴晓觉得根本不可能，这23个学生的文化课基础，不用猜，一定很差很差，家里大人不管，全靠孩子自律，要想出成绩太难了。毕竟不是上世纪**十年代那会儿了，你新华书店里买一本教辅书都不一定买得到，现在一个孩子读书，全家人帮忙。

“沈主任，麻烦你再说说我们学校教职工的情况吧。”吴晓接着问道。

沈圣儒没有吴晓想的那么多，他和总务主任老戚是有教师编制的人，学生成绩不管好坏，反正工资照拿，寒暑假也照休，对他来说进了城之后，接下去就该想想办法调去好一点的学校，比如说市中心那几所名校，那里才是他最终的归宿。

“我们学校呀，除了吴校长您和我两人之外，还有总务主任老戚，另外就是校英语老师陆青青，今年英语系刚毕业的，人长得很水灵。”

吴晓咳了两声，这沈圣儒怎么说着说着就评价起人家小姑娘来了，水灵不水灵，留着以后私下里再说吧。学校里只有四个老师，其中就有三个领导，可以说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吴晓内心除了苦笑还是苦笑，局里的设想是好的，积极阳光，可是落到实处，究竟操作起来有多困难，却明显考虑不足。

洪萍已经自己打的回去了，走之前嘱咐他先和学校同事打好关系，还塞给了他一包软壳中华烟。吴晓明白她的意思，提议道：“沈主任带我去见见他们吧，大家以后就是同事，有必要处理好关系。”

沈圣儒嘴上说那是当然，您是校长，关心下属是我们的荣幸，可以暗地里却在偷笑，因为老戚不是个爱理人的主，他已经见识过了。

学校老师的办公室全部安排在了二楼，底楼则是四个大教室。沈圣儒领着吴晓先是来到了总务处，总务主任老戚正在一根接着一根抽烟，是那种十来块一包的普通利群烟，他烟瘾很大，一天至少抽两包烟，多的时候能抽四五包，所以他的样子长得很叫学生们害怕，一口黄牙不说，满脸胡渣，头发却不多，容貌等级与王大海不相上下。

吴晓见他听到有人进来，仍旧低头一边看报纸一边抽烟，便主动走上去，拆开中华烟，客气的送上去道：“戚主任，抽根我的烟，没利群那么呛。”

老戚头也不抬，放下报纸，接住了香烟，道了声谢后，把香烟夹在耳朵上，继续看报纸。

吴晓感觉自己像是吃了一碗闭门羹，讪讪笑了笑，转身也抽了一根给沈圣儒，沈圣儒年纪不大，却也是个烟鬼，也不客气，接了烟自己给点上了。三个男人聚在总务处，未免有些闷，尤其是9月初的天气，秋老虎还在拼命肆虐，大有七八月份酷暑的架势。

过了半晌，看看老戚仍旧闷声不响的，吴晓就想离开了，还得去看望下英语老师陆青青。他刚要说告辞，老戚放下了报纸，看样子是终于把一篇报道看完了。老戚伸手把吴晓分给他的好香烟叼在嘴里，用力吸了两口，忍不住叫好道：“吴校长给的烟就是好，闻着香，抽着爽，比小沈昨天分我的，好太多了。”

吴晓于是又抽了一根给老戚，笑着说：“我自己不抽烟，戚主任说是好烟，那肯定就是好烟，沈主任，你要不要再来一根？”

与人和善，这是洪萍教他的交际法则，哪怕是你对别人有意见，你也不能表露出来，除非你有把握彻底打倒别人，否则就尽量圆滑含蓄。吴晓对老戚虽然没什么意见，但刚才老戚对他爱理不理的模样，是人瞧了心里都不是个滋味。

吴晓一副好脾气，沈圣儒却不是，他有点看不惯老戚，凭什么大家都是主任，你就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倒不是说他替吴校长打抱不平，而是对于小沈这个叫法，他觉得憋屈，我喊你老戚，你叫我小沈，敢情你是老爷，我是小弟？

吴晓无法体会沈圣儒那种小肚鸡肠，他才刚开始混体制，对三六九等论资排辈的级别划分理解还不够深刻，等到以后见的人多了，经历的事情杂了，或许才会明白。

“真没看出来，我们戚主任的品味还挺高，瞧不起我的劣质烟也没关系，给，吴校长，您是明眼人，赏个脸吧！”

沈圣儒说着从随身带着的烟盒里抽出来一根黄鹤楼1916，明明是大红鹰的烟盒，鬼知道里面怎么会藏了一支黄鹤楼的，看的老戚脸都绿了，后悔不已，早知道就不出言损他了，要不然也能抽上一根高档好烟。

沈圣儒热情地把烟递了上来，吴晓犹豫了下，没有去接，一来他觉得沈圣儒是在赌气，并非真心实意，自己要是真抽了事后说不定会心疼，二来当着老戚的面，似乎也不太合适，他想了想，委婉拒绝道：“谢谢沈主任的好烟，我真不抽，一抽就咳嗽，受不了那股浓烈的味道，可能是对尼古丁过敏吧。”

沈圣儒见他不像是开玩笑，便又缩了回去，他确实不是真的要给，将近两百块一包的好烟，他故意装在大红鹰烟盒里，准备上面有领导来的用来孝敬他们，要不是刚才人多口杂，这根烟怕是已经给葛局长点上了。

两人离开总务处后，沈圣儒凑上前，轻声附在吴晓耳边说：“老戚做人太自以为是，吴校长您大人有大量，千万别生气！”

吴晓嗯的应了一声，换成二个月前的自己，看到沈圣儒这么假惺惺的提醒他，他肯定就信了，可是现在嘛，他额头上多长了个心眼。沈圣儒明着是一番好意，实质上是在拐着弯说老戚的坏话，口才未免太好了点。

“不会的，学校现在刚上路，努力办好学才是正道。”

沈圣儒见自己的话没有起到陷害的作用，便转而竖起了大拇指，拍马屁道：“吴校长您真是一位好校长呀，您说的太对太对了，怪不得连葛局都赏识您，以后我就跟您混了，您可记得要提拔我！”

吴晓心忖提拔你又不是我说了算，再说了，你是有教师编制的，不像我，等于是临时工，干不好的话虽是有可能被教育局扫地出门，还不如你。

两人又来到了普通教师办公室，二楼总共有七个办公室，其中校长面积最大，紧邻的是教导处和总务处，接下去就是4个普通办公室，由于师资力量稀缺，4个办公室暂时只用了一个，剩余3个空置着。

吴晓第一眼见到英语老师陆青青，不禁眼前一亮，这女孩长得小巧玲珑，小鼻子小嘴巴小手，偏偏眼睛生的很大，扑闪扑闪的，眼睫毛也长，像个玩具娃娃似的，很容易讨人喜欢。

陆青青却已经是第二次见到吴晓了，刚才她就站在主席台旁边，负责发布会来宾们的茶水，那句“今天是是23朵花儿吸收阳光、水分和养料的好日子”，深深印在了她的脑海中，不像沈主任说话，十句话九句假，不靠谱。

“吴校长，欢迎您来我办公室视察，您请坐，我给您泡茶！”

陆青青的声音清脆甜美，像一只小黄莺，见她动作灵巧地起身拿茶杯倒水，吴晓过意不去地拦住她道：“陆老师就不用麻烦了，我们随便坐着聊两句就行，冒昧来访，打扰你备课了吧？”

陆青青不听劝，执意给两位泡了茶，她心里觉得吴校长说话怪有趣的，文绉绉慢吞吞，很像她大学里的语文老师。“没，我在做一个明天上课用的课件，就快完工了，不碍事。”

吴晓呵呵笑了笑，他在亲朋好友面前话都不多，面对陆青青这么活跃可爱的小姑娘，话就更少了，他不吱声，皮糙肉厚的沈圣儒却开起了玩笑：“陆老师这么出挑的人儿，心灵手巧又好看漂亮，发配到我们这种小学校来教书，难为你了吧？要我说呀，嫁人比教书重要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