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夏朝宫中有一定身份地位的宦官习惯往脸上扑粉,只是孟长安近日怕秦绵不喜便把那习惯戒了。
孟长安拧起眉头威胁道:“再笑本督便要罚你了!”
秦绵兀自笑了好一会儿才停下,孟长安泄愤般地扳过她的脸,叮嘱她道:“记住,一会儿进了宫,不许对任何人笑,猜灯谜的时候也不要太出挑,应付一下就是了。”
秦绵点头,就算孟长安不说,她也不会想出风头的。
孟长安画完之后,勾唇满意一笑。秦绵看着镜子里的那张脸,惊讶不已,她本来的肤色是莹白透着粉色的,但孟长安不知用了什么方法让她的脸看起来苍白憔悴,像比她本身的年纪老了好几岁。
除了一双水润动人的眸子,这张脸所有的优点都被刻意遮盖了。
孟长安又将小太监准备好的一件衣服递给她,不容拒绝地道:“换这件。”
秦绵看着面前深紫色看起来十分老气的襦裙,面色犹豫,难道孟长安真认为这样打扮才好看?
她嘴唇嗡动,最终没说什么,还是照他的话进了内室,换好衣服后走出来。
孟长安笑着点头:“不错。”
秦绵眼神怀疑地看向他,总觉得今天的孟长安说不出的奇怪。
“本督不便与你一道,让德喜带你进宫。”
他若是亲自带着她,反倒会让她成了众人的焦点。
孟长安离开后,德喜走进来一见秦绵差点没敢认,半响才一脸佩服地道:“督主英明啊。”
他带着秦绵出府,来时的马车已经换成了一辆普通样式的,不过车里倒是布置得很舒适。
厂督府离皇宫本就很近,路上没费什么时间。他们到的时候,皇宫门前停着许多马车,已经有不少大臣带着家眷来了。秦绵下车后,低调地跟着德喜由西门进了皇宫,她全程低着头,身边的人不管是不是往日认识的,都一概不理,毕竟身份有别,她现在只是个罪臣之女。
赏灯宴在御花园中一片最大的空地举办,因为要张挂各种精心制作的花灯,趁着夜色时观赏更好,且地方宽敞,也能容得下一众大臣和后妃女眷们。
因为是冬日里,座位之间都摆放着暖炉,人一多也不觉得冷。
今日没什么讲究,三两个人一张小几,坐得满满登登。秦绵被孟长安故意安排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但附近就放着一只暖炉,德喜还往她手里塞了一只手炉,她甚至热的出了汗。
德喜一直尽职尽责地跟在她身边,挡住了许多不怀好意要来与她“叙旧”的人,也让秦绵轻松了许多。
隔着一段距离,梁明泽看着她目露愤恨,嘴里骂了一声:“贱人。”
孟长安那一鞭子让他在床上躺了半个多月,好不容易能下床了,想找个小丫头亲热,却发现那玩意已经不中用了。
这一切都是拜秦绵所赐,若不是她故意勾引,他怎么会鬼迷心窍一般跑去孟长安的私宅,还被东厂的人堵个正着。
他身旁的三皇子宋宥成嘲讽一笑:“表兄,这就是你说的美人,孟长安的眼光也不怎么样嘛。”
梁明泽被他一说这才注意到秦绵的脸竟看起来苍老了不少,身上穿得老气横秋的,像个中年妇人。他心中既膈应又快意,听说太监都有那种变态癖好,秦绵自甘下贱去伺候一个太监如今可不就自食恶果了吗。
秦绵察觉到有人一直在看自己,眼光随意一瞟便看见了梁明泽仇恨的表情,秦绵冷冷地回视,随即便转过头一个眼神都不给他。
梁明泽呸了一声,装什么清高,等孟长安厌弃了你,本世子受的苦一定要你百倍奉还。
酉时一到,昭昌帝带着一众妃嫔出现,众人起身行礼,他随手一挥便继续与身侧一个娇媚美人耳语调笑,落座的时候也让她越过梁贵妃,坐在自己身侧。秦绵瞥见梁贵妃快要气绿了的脸,低下头偷偷地笑。
德喜在一旁说道:“秦娘子,皇上身边那位是最近新晋的姝贵嫔,在宫里极得宠。”
秦绵了然,看来梁贵妃是遇到对手了,只是上一世并没听说过这位姝贵嫔,不知是不是她重生带来的异数。
她在周围看了一圈也没见到孟长安的身影,便问德喜:“督主还没来吗?”
德喜笑着回答:“督主正在各处巡视呢,怕有人借着赏灯宴生乱。”人多杂乱倒是没什么,就怕混进什么刺客来。
秦绵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桌上摆放着一大盘糕点,秦绵数了数竟有十余种之多。最上层铺着一层雪白的又圆又胖的点心,秦绵一看便觉得可爱。
她刚想拿起来研究一下做法,谁料这时一只脏兮兮地小手伸过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速地拿走了边上的一块点心。
若不是那精心摆放的糕点缺了一块十分明显,秦绵还当自己是眼花看错了。德喜只顾盯着附近频频望过来的人,一时没往秦绵这里看,也就不知道刚才发生的事。
秦绵仍在震惊,当那只手又一次伸向盛糕点的盘子时,她猛地伸手抓住往前一扯。
一个瘦瘦小小的身影从桌底露出来,脸上还带着泥灰,一双黑黝黝的瞳孔睁着,里面全是恐惧,小小的身体不停颤抖着。
秦绵被他那绝望而惊恐的双眼一望,不知不觉便放开了手,她又从糕点盘子里拿了两块点心递给他,小声说道:“喏,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