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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第1页）

&ldo;干什么呢？&rdo;

她一惊，镜子豁啷一声掉在炕上。

&ldo;不要脸的东西，干这种下流勾当！&rdo;三王队长黑着脸以为她用自渎满足自己的性欲，心想这帮&ldo;鸡&rdo;真无耻，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ldo;不……不是……&rdo;澳洲黑立刻领会了三王队长的斥责，连脖颈带脸蛋泼血似的红了，&ldo;这里长了个疮……&rdo;

&ldo;脏病！&rdo;三王队长看了一眼，大脑闪出一个信号，倒退了两步，扔下死囚的衣裳，夺门而出，忘了上这里来的目的。

两天以后，方队长留下三个壮实的女囚帮助游大夫干活。敏感的女囚们知道马上要体检了。

春季体检，每年一次，是人民政府对囚犯的仁政。及时发现传染病患者，及时隔离，既防止蔓延，也能保护管教人员的健康。说实话，囚们还有个释放的盼头，管教人员招谁惹谁？好像判了无期，成年累月陪着这帮渣滓，要是再传上个什么病，不更恶心吗？所以虽然春耕大忙，宁可延长收工时间，也要抽出半天体检。不过以前都是先查男犯，这次女囚打头炮了。

顿时，女劳教队院内暗中产生一项买卖：一个牙膏皮或者三四个铁发卡可以换一个窝头。这是不传之秘，连方队长都不了解。交换这种&ldo;法宝&rdo;非得十分过得着知根知底的&ldo;同窗&rdo;才敢进行，还得提防着周围的&ldo;眼睛&rdo;。当天晚点名后，一个小包在黑暗中塞到谢萝手里：&ldo;知道怎么用吗？&rdo;

&ldo;知道！&rdo;谢萝认出是五组的老&ldo;同窗&rdo;，就手递过去一个窝头。

好心囚立刻消失在黑暗里。谢萝回到号子，等到周围响起鼾声，在被窝的掩护下悄悄打开小包，把那块牙膏皮掰成小片，掏出珍藏的胶布粘贴在胸口。听说去年几个女囚就是靠这个&ldo;法宝&rdo;保外就医的。那次体检时有x光胸透，牙膏皮能在屏幕上显现出肺部有阴影或病灶。肺结核是空气传染，连管教人员都害怕，那几个女囚很快回家去了。谢萝虔诚地贴好牙膏皮，祈求上苍有眼能让她保外就医，即便在街道上当个受群众监督的五类分子，起码可以见到小儿子了。

第二天下午，宣布不出工，全体欢呼，准备体检。但是马上又闷了：不上场部医院，就在值班室；也没有男大夫，只有游大夫一个人忙活。谢萝问游大夫：&ldo;胸透吗？&rdo;游大夫眨眨眼：&ldo;不！这回只检查一个部位！&rdo;谢萝失望地叹了口气。唉！白忙了一宿。游大夫撇撇嘴，对她笑了笑，转身去收拾随身带来的两个提包。

这位游大夫原来也是谢萝的&ldo;同窗&rdo;。人家运气好，犯的是偷窃病人财物，属于人民内部矛盾，按时解除劳教。当了就业职工后，正好女劳教队缺少个狱医。她虽然是个护士，但是个女的，犯的案情又不和政治沾边，不至于闹桃色纠纷，也不至于搞反动阴谋，便升格当了大夫。她是在囚中摸爬滚打过来的，对其中的&ldo;猫儿腻&rdo;门儿清。谢萝觉得那一笑不怀好意，仿佛发现了自己胸口贴的牙膏皮，脊梁不由得‐阵发冷。

鸡窝七（2）

壮实的往往是笨拙的。游大夫把一个提包交给帮手，叫她搬进屋里，自己弯腰去提另一个包。只听得乒乓啪嚓一响，知道坏了。进屋一看，帮手不知绊了什么，一失手包里的胶皮手套、鸭嘴器、棉签、玻璃片……撒了一地，玻璃片全碎了。气得游大夫立刻去找方队长，说什么也不要这个帮倒忙的女囚。

&ldo;叫谁来帮忙呢？&rdo;方队长皱着眉头捉摸，游大夫想起谢萝：&ldo;叫三组组长吧，这次体检她们组是重点，就留她一个，那两个都回去吧，人多添乱，不定又打碎什么，倒值多了！&rdo;

幸亏叫了谢萝来帮忙，游大夫要回去取玻璃片，又得擦洗掉在地下的器械。三王队长早等得不耐烦，在值班室外吆喝：&ldo;还没开始？磨蹭个啥？&rdo;但是名单还没抄呢，每个玻璃片得贴上女囚的名字，取了样要送场部医院化验室看看有没有传染病，搞混了前功尽弃。游大夫心灵手巧，就是写字慢得像蜗牛爬行，这恰恰是谢萝的拿手活计。等到游大夫从二里地外的医务室气喘吁吁拿着玻璃片赶回来，这边谢萝已经把全队二百来人的名单抄了一式两份，还把其中一份名单裁成小条准备往玻璃片上贴。

&ldo;行！姐们儿，够意思！&rdo;游大夫很满意。

&ldo;光嘴说呀？&rdo;谢萝也变精了。

&ldo;怎么着？&rdo;游大夫警惕起来。

&ldo;我敬你一丈，你怎么也得还一尺吧！&rdo;

&ldo;好说，好说……&rdo;游大夫只得随口敷衍，体检时还要靠她记录，不能噎她。心想：这右派大概想开几天病假，偷偷懒，好办！

但是谢萝没来得及提出条件，性急的三王队长已经像轰羊一般把女囚往值班室里带了。游大夫顾不得跟谢萝讨价还价，慌忙回身拦住：&ldo;别，别，一个一个进‐‐&rdo;

眼尖的女囚扫了一眼室内的布置，回身告诉后面抻长脖子往里看的&ldo;同窗&rdo;：&ldo;嘻！搭了个钉马掌的架子！&rdo;

说得不差，是有点像钉马掌。这间万能的值班室此刻摇身一变成为体检室，三屉桌挪到中央，铺上厚厚的一层报纸，冲外的那两条桌子腿用绳绑了两根方木柱竖着，上拴两个绳套。女囚一个接一个躺下，叉开双腿，亮出造物主赐与的那扇&ldo;门&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