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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第1页)

酱鸡濡湿的发丛中虱子滚成球,看得三王队长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这还了得!真不讲卫生!成天带领她们出工,早晚传得咱也变成虱子包。她正捉摸怎么办的时候,一眼瞥见大堤上有个人急急地赶来:是方队长。

&ldo;你没事儿吧?&rdo;方队长听得有人落水,跑得喘不上气来,&ldo;行!好样的,下水救人,回去就上报场部表扬你!先回去换身衣裳,我替你看着她们!&rdo;

&ldo;衣裳倒没湿,就是传上这个。&rdo;

鸡窝组人人向酱鸡竖大拇指,酱鸡满面得色,很有点不可一世。可是到了澡堂子,人人都恨不得揍她一顿。

澡堂不大,女囚得分批往里进。一二组进去以后,方队长命令:&ldo;四五组准备!&rdo;为什么跳过三组?&ldo;鸡&rdo;们都气不忿了。紧接着方队长又发令:&ldo;小郎!过来给三组剃头!全剃光了!&rdo;

望着小郎手里雪亮的剪子推子,全乱了营:&ldo;干吗?叫咱们当姑子?男不男,女不女,多寒碜呀!&rdo;

&ldo;干吗?你们长一脑袋虱子,不剃光留着做种吗?&rdo;方队长急眼了,&ldo;谢萝,过来带个头!&rdo;

谢萝觉得方队长说得在理,谁也不待见虱子,这种寄生虫顽强极了,只有六根清净才能除根。光头怕什么?头巾一包谁知道?她乖乖地过去,剪子嘁哧咔嚓响了一阵,脑袋一阵清凉。大伙儿瞅着谢萝的光葫芦头,笑得直不起腰。

胳臂拧不过大腿,众&ldo;鸡&rdo;们乱了一番,到底一个个被方队长强制剃了头。轮到酱鸡,推了几下,小郎手软了,一个劲儿问:&ldo;你脑袋上长疖子了吧?疼不疼?&rdo;

&ldo;什么也没长,不疼,你推吧!&rdo;酱鸡没事人似的。

小郎见她满不在乎,咬咬牙风卷落叶推光了她的头发。周围所有的人包括方队长都吓得叫出声来。酱鸡满头血丝忽拉,像刚剥了头皮。小郎抄起酱鸡脸盆里的毛巾,擦去血细细一看,叫道:&ldo;头没破‐‐&rdo;

破的是虱子,每一根头发的毛囊里都钻着一个,尖尖的嘴不停地吸血,露出的肚子鼓得鲜红透亮,钢推子一过,拦腰截断,流出的是虱子肚里的液体。钻在肉里的那一半还活着,蠕蠕地做最后的挣扎。方队长看得毛骨悚然,拔下一根别针,叫过老母鸡:&ldo;给她挑净了!&rdo;

老母鸡不敢不接,这差事真恶心。她没好气地一边乱戳一边骂:&ldo;烂&tis;,烂得头顶长疮脚底流脓,长虱子都长得这么绝‐‐&rdo;戳得酱鸡声声惨叫。

澡堂里弥漫着乳白的蒸气,散发着热水、肥皂和女性特有的腥骚。正中的大池子水面上漂着一层灰白的泡沫和污垢,许多人头、乳房、大腿在水里沉浮。两边靠墙有十来个喷头,喷水的温度总是走两个极端,不是冰凉便是滚烫,长方形的空间不时响起尖叫。

剥去了包装,美丑妍媸即刻原形毕露。老母鸡坐在石砌的池边搓洗身上的泥垢,衰老的肌肤像干枯的树皮,瘪瘪的乳房耷拉到肚脐,脖子上的皱皮一拉老长。九斤黄开玩笑地往那凸露着骨节的脊梁上拍了一巴掌:&ldo;瞧你瘦得那怪样,老棺材瓤子!&rdo;

鸡窝六(3)

老母鸡爬起来要揪她。九斤黄笑得花枝乱颤避开了。这个肥妞却有个细腰,当她摆动着腰肢颠儿颠儿前行时,胸前耸起的那对尖尖的奶子和丰满的屁股都像肉冻似的一个劲儿颤动。老母鸡暗暗喝了声彩:别瞧&ldo;鸡&rdo;们个个剃得光秃秃,有一个算一个,都比别的组有型,最招眼的要数白勒克,穿着衣裳时不怎么样,可脱去乳罩和小裤衩,雪白的躯体白银似的亮得耀眼,越发衬得胯下的&ldo;草丛&rdo;丝绒似的黑。慢着!胯下也有没长&ldo;草&rdo;的,小巧的芦花鸡抬起纤细的脚板往池岸上爬的时候,被老母鸡看了个够‐‐这是只&ldo;白虎&rdo;,蒸饼似的一根毛没有。哼!怪不得那么歹毒!烧鸡和澳洲黑互相擦背,她俩长得也相像,都是修长苗条长胳臂长腿长脖子。烧鸡到底大了几岁,不如澳洲黑娇嫩,那个大名司空丽的澳洲黑真正人如其名。平常日子穿得破破烂烂,要饭的花子似的,甩掉那身破囚衣就像一颗荔枝,剥了疙疙瘩瘩的外皮,露出白嫩圆浑的肉体,有一种说不出的娇柔。她一抬头,从颈脖到胸脯就像画儿上的天鹅,虽然乌黑细软卷成许多自然的小圈、瀑布一般披散在肩头的长发被小郎剃掉,失去一张精心织就的&ldo;蛛网&rdo;,但是青青的头皮,细腻丰满的胸乳,还是能够捕捉那些迷得没了魂的异性。老母鸡下意识地拨动了那根职业神经,用一个积年老鸨的眼光给&ldo;鸡&rdo;们打分。不提防九斤黄又回来了,猛地推了这老东西一把,老母鸡扑通掉进池子,喝了一口粘稠腌臜汤子。&iddot;

&ldo;哎!&tis;你妈!欺负你娘‐‐&rdo;老母鸡急了。九斤黄见她真生了气,赶紧长乎脸一抹圆乎脸,堆上一脸笑:&ldo;得!得!咱俩搭帮擦背,怎么样?&rdo;

谢萝不敢下池子,那盆浑汤里不知溶化了多少泥垢和病菌。劳教队里什么鸟没有?多少表面上清秀体面的主儿,连肠子都烂了。她是个老囚,积累了不少保护自己的经验。眼下她决不贪图一时的痛快,跳进温热的池水,只是在喷头下放了一脸盆水慢慢地擦。旁边还有一个也没有下池,是酱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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