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这小的也不知……”“那往后方撤走的船呢?也天杀的死绝了?”
那下人哆哆嗦嗦,“后面不知哪来了两艘小船,我们的船也被他们……”“不知哪来的?好一个不知哪来的!”
南河县令抬手取了支箭就往下人心口插去,还愤愤地踩踏了几脚。陆霜浸在河水里,衣物湿透,冬日衣物厚重,即便有船手帮忙,她还是觉得自己在不断地往下沉。她单手胡乱解开了外衣减轻重量,努力仰头喘气,往岸边缓慢游去。透过夜色浓烟和一些残留的火光,陆霜依稀看到前方有艘商船折回来,被大船残骸挡在了另一侧驶不过来了。陆霜无暇顾及,旱鸭子在水里分分钟就要把体力耗尽了。又游了几步,船手心里着急稍稍加快了一些,搭在他肩上的陆霜突然一个脱手往江里沉下去。突然的脱力让陆霜吓了一跳,慌乱地在水里蹬着,渴望能踩到着力点,心急之下呛了两口水,鼻中一阵酸痛,彻底失了重心。陆霜感到自己不受控制地直直下沉,手无措地乱划。就在她用尽全力最后挣扎一下的时候,突然碰到了一个有温度的着力点,她想用脚在着力点上猛地蹬一下,却不想脚没踩到,腰却被紧紧搂住往上带。他速度很快,在陆霜憋不住气濒临溺水的前一秒把她带出了水面。陆霜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四肢死死缠在他身上,下巴抵在他肩头,张嘴大口呼吸着空气。喘够了气,才伸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看向自己抱着的人。“家主,你吓死我了。”
钟黎的声音颤抖地在陆霜耳边响起来。陆霜先是惊地盯着他看了两眼。月色下钟黎脸上的水珠泛着清淡的光泽,许是河水进了眼睛,害得他双眸有些泛红,配上他被冻得冷白的肤色,看着好似是摄魂夺魄的妖孽。陆霜被美的一时间发不出声,冰凉的手指微抖地帮钟黎捋了捋湿发。后她又莫名地安下心来,接着缓缓垂下头靠在钟黎肩上休息。钟黎抱着她往岸边靠去,脱离危险的陆霜无力地挂在他身上。缓了好一会,陆霜才开口问道:“你怎么在这?”
她气若游丝,在钟黎耳边蚊子叫一样小声问道。“有事要办”,钟黎轻声答道。“是不是于都督,让你来暗里妨碍我查南河的官员,为了…为了包庇陈谨弈勾结官员干的破事,为了保皇家的名声……”“是。”
钟黎回答得很果断。陆霜抬起头来,讥讽地笑了笑,“狗屁世道,比我想得还烂呢”,说罢她又低头看了看钟黎,“那你救我干嘛?”
“东厂妨碍你查南河官员,又不是要杀你。”
陆霜赞同道:“也是。”
南河的官员,陈谨弈手里的官员,当真是好样的,有这手段不去打仗真是可惜了。陆霜勾着钟黎的脖子又道:“还好你自己蠢得跟我绑在一条船上,诶,你是不是怕我死了后陈谨弈下一个就搞死你啊?”
钟黎听了这话忍俊不禁,手在陆霜腰上掐了掐,“没心没肺。”
陆霜腰间一痒,低头去扯钟黎的手,这才注意到他们二人都只穿着里衣,透过打湿的薄棉都可以看到清晰的身线。钟黎根本不是平日里的小白脸模样,身上紧实的很,月色下隐隐约约看得见肌肉线条。陆霜就更见不得人了,她的蓝色肚兜都透了出来,紧紧贴在钟黎胸前。她这才后知后觉,把身子往后靠了靠,可刚离开一点,就冷的打颤。“冷,先抱着。”
钟黎大掌在陆霜背上一按,两人又紧紧贴在一起,钟黎是这刺骨江水里唯一的热源,陆霜咽了口口水,还是选择了抱着,直到钟黎把她送上岸去。上了岸后没了水的遮掩,陆霜再也忍不住羞,也顾不得风冷,两手抵在钟黎身前把他推开。“你是来妨碍我办事的,就莫要误了立场,后续不该在帮我了,小心让于都督知道了去。”
钟黎脱了衣裳拧干了水,往陆霜身上一罩,“多谢家主替我着想。”
“这是我应该做……啊!”
不等陆霜客气完,钟黎一把牵过陆霜,“不过救都救了,家主还在乎这一会?”
“做作”,钟黎逗弄似的调侃道。陆霜:“……”在陆府钟黎要管她叫家主,在外头听着总觉得怪别扭。不过这句“做作”陆霜认了,救都救了,现在装模作样急着赶他走确实很做作,但……主要是有点害臊。“我的船在前面靠边停了,家主可以让这些游上来的过去搭一程,到南河县渡口还有一刻钟水路。”
陆霜扫了眼岸边,大多将士都在船手的帮助下上了岸,只是都丢盔弃甲脱了衣裳,一个个在岸边喘着粗气。陆霜清了清嗓子,喊他们去钟黎船上,一瞬间一片衣衫尽褪的男人齐刷刷朝陆霜看来。“咳,咳咳……”陆霜想别过头去,可大抵是冻僵了,脖子转不动了,定定地看着,直到身后伸出一只手掌挡住了她的视线。“为什么看别人就离不开眼了?”
钟黎又用略带一点委屈的语气说话。陆霜无奈地抿了抿唇,这种语气莫名让她有点负罪感。将士们见陆霜身后的男人愿意给他们搭船,却又莫名用要吃人的眼神剜着他们,一时间有些迷茫,但并不敢耽搁时间,乖乖往前跑去,上了那艘被东厂私下征用了的商船。听到脚步声都远去,陆霜掰开钟黎的手,“冷死了,上船去。”
东厂的船上挤了清一色的大男人,陆霜还想往上凑。钟黎眉心微皱,伸手把刚走了两步的陆霜又揽回来,“那艘船满了,坐家主的船吧。”
陆霜指了指河面上的黑木残骸,“我哪还有船。”
“我好歹救了你,你却这么防着我”,钟黎叹时一脸心知肚明的表情。“好好好!”
陆霜赶紧应声,今日不管怎么说也是她欠了人家的人情。言毕她拉着钟黎往反方向走去,后方的河里,有四只小船静幽幽停在河面,借着夜色隐在河侧几簇枯败的芦苇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