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筹谋过耳,云葳有些恍惚,懵了半晌都没接话。逼你订婚,拿宁烨威胁你,都是为让今上相信,你我水火不容。我料到你们不会让我如愿,定要拦阻,我赌对了。安阳王府不可怕,老夫把他们拿捏的死死的,宁烨不会有事。本以为今上查办了王府,才会对我动手,却不料你比她先来了,占尽先机求转圜,你很聪明。云崧甚是欣慰,取下了腰间玉佩,交到云葳手里,叮嘱道:你不来,老夫就不给了。你来便承你个人情。我动用生事的下属,都是不太放心的。玉佩挂绳里藏的名录,是埋了多年的暗线,足够护你。你先发制人断了今上问罪的可能,云家旁支该不会受累,以后你就是云家家主,百年望族的掌舵人。云葳默然收起玉佩,转眸问着萧思玖:老夫人随我走吗?云府您住不了了。萧思玖促狭一笑:小阁主,心慈要不得。你当真把云府料理干净了?云景我没忘,但婶娘于我有恩,我一会儿单独送他,不劳您费心。云葳起身便要走。我也是云家人,你不该留我。萧思玖朗声一笑:给你上的最后一课,以后没人教你了,前路靠自己,阁中势力也非全然一心,小心着些。黄泉路上,别让我见到你。云葳惊诧地回眸去瞧,萧思玖已然喂了自己毒丸,令她转瞬傻在当场。一个个的,当真狠绝。云葳哭笑不得,跌跌撞撞地扶着门框,踉跄着去寻云景。说来,这是她第一次见这个堂弟,准确来说,是见此人的尸身。推开门的刹那,云景早已身亡。云葳怔愣地望着立在他身侧的那个老嬷嬷,满目费解与惊惶。首监早先说,若有一日您回了云府,约莫就是云家的末路穷途。她说您不属于这儿,这不能有任何牵绊您的东西,云景是您婶娘的骨肉,您会动情恻隐,所以婢子会帮您料理干净。老嬷嬷说得气定神闲,眼底的眸光宁静而深邃。午后的骄阳烈焰如火,可云葳只觉周身寒凉,瘫坐在地上缓了许久,寒颤阵阵。姑娘桃枝心疼不已,蹲在地上将云葳揽进了怀里:回去吗?您不该在此耽搁,时间久了说不清。云葳转头环视着偌大的云府,心底的空寂仿佛要将她拖进无尽的深渊。啊!撕心裂肺的一声凄厉哀嚎响彻庭院,惊走了满园的鸟雀,呼啦啦飞向了南天。
桃枝将濒临崩溃的云葳打横抱起,快步朝着云府的大门走去慢着。萧思玖立在廊下,将桃枝唤住:她不能这样出去。桃枝诧异地望着她,小心翼翼地放下了云葳:首监何意?老身送她出去。萧思玖踱步近前,凝眸审视着云葳,冷声提点道:若不想让世人以为,你毒杀了全家,治你的死罪,就把眼泪擦干净,调整好你的情绪。归家为舅父讨公道,怒骂老贼的小云侯该是个什么气场,不需要我教你吧?云葳以广袖遮掩了面颊,缓了须臾再落下袖子,神色已然清冷如常。再行路,步伐生风,冰眸涔怒。萧思玖目送着她的马车走远,肃然吩咐云府的随侍:今日大姑娘回家的事,任何人不得乱嚼舌根,违者杖决。是,老夫人!一众人毕恭毕敬的应下,萧思玖转身潇洒的回了父子二人的书房。云府的荣光散了,你二人仗着乱世筹谋的春秋大梦,合计二十载,竟葬送在小丫头的手里,她真不愧是青宜一手调教出来的,我心甚慰啊。萧思玖欣然一笑,端详着老迈的云崧:给云葳留个掩饰吧,她好歹是你亲孙女。山近,让管家摆一餐饭食吧,你娘好久没和咱爷俩吃饭了。就做成安阳王府派人下毒寻仇,咱一家惨遭毒手,可行啊?安阳王派来的细作就在府里,一会儿让人杀了扔护城河里就是。这会儿,你先给宁烨去个手书吧,用宁家那暗桩送去。云崧苦笑着,将满足的眸光点落萧思玖的身上:没想到,临了临了,你还愿意跟我一起走。骇然五月末暑气燥热,扶光炙烤着汉白玉,晨起滂沱大雨留下的潮湿气息形成了闷热的水笼。文昭立在大敞四开的宣和殿内,左思右想,如何也放心不下独自在府的云葳,忍不住出言吩咐:澜意,你走趟云阳侯府,替朕看看云葳如何?若她精神不佳,还是把人带进宫来。臣遵旨。舒澜意领命,乘轿往侯府去,却被侯府门房拦在了门外。本官奉陛下口谕,过府探看云侯,尔等竟也要拦?不要命了?舒澜意深觉诧异,转瞬冷了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