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时大排挡影子都不见,阿欣便没有下车,请司机往南面的大海开。从这里过去,到海边只要一个多小时。
一路上,她细细地回想还有什么事没做。其实该做的事情早在几天前就做完了,存折也取空了——请人帮忙摆平阿叶,第一次让她知道钱是多么不经用。
阿芳婚前再一次塞满了出租屋的冰箱,那天她第一次仔细地计算了价钱,才明白维系日常生活要多少钱。
也就在那天,她意识到离开阿芳后,自己没办法活下去,她实在不具备在这个世界生存下去的能力:报社老总找她谈话,说她不适合做记者,要她去广告部,她哪能适应广告人员的生活?至于考研究生更是天方夜谭!
让她感到安慰的是,总算体面地撑到了今天,参加了阿芳的婚礼。她想阿芳那么能干那么坚强,应该能经营好一个幸福的家。
的士在一家小旅馆边停住。
下半夜的旅馆前没有迎客的服务员,望着小车绝尘而去,她转身往海边走去,不期想起遥远的那个梦境,在家乡的雨林中和小源源相依相伴……
原来我很早就意识到了!乔芳不会重复小源源的不幸,我能做到让她了无牵挂。
夜海看不清水色,只有海风吹送咸腥味。她拿出了手机,短信早就写好了存在手机中,改了很多遍——
“阿芳,为做处NÜ;膜修复术我去找医院,没想到阿元跟着我,在医院门口拦住了我。他说做手术会痛,斩断和过去的一切就行了。原谅我,他不姓高,也不是老板,只是一个白领。我说想参加完你的婚礼再走,他同意了。祝福我吧!也祝福你和成哥,要幸福啊!”
发完短信她就关了机,远远地扔向大海。
空荡的海边一个人影也没有,她趟着海水慢慢地走向深处。
这地方她做采访时来过,下半夜是退潮,海水会带着她消失得不留一丝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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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白:在我生活的城市,每天都有生命无声地消失,“阿欣”是其中的一个。注意看这部小文的人会知道,抹去玄幻色彩,现代文是南方生活的白描纪录。人们说社会就是优胜劣汰,这是现代丛林法则。所以我本人一点不想做弱者,我认为在真实的生活中同样是“死不掉”的:物质不灭。也许我会腐烂变成千万只小蚂蚁;也许我会化成灰去肥田,呆在潮湿的泥土里又没力量离开(O⌒O不能再想啦!)】
春夜冰冷,阿欣趟着海潮渐行渐深。穿越经历她有过多次,都是被命运之手摆布,惟有这次是主动去死。
她想,我能死个透吗?恍惚间,她好像又看到了Q市那家公司,一睁眼,见到一些奇怪的人,说着她听不懂的话,用怪怪的眼神看着她,后来她才知道他们都当她疯了。只有阿芳把她当正常人对待,帮助她适应这里的生活。
可我终究是个弱者,阿芳,我实在不能拖累你,让我带着对你的祝福消失吧,无论是死还是穿去别处……
海水好冷,她觉得全身都快冻僵,意识却始终是那么清晰。
水漫过了腰,漫向胸前,一个翻卷的大浪打过来,她飘了起来。
有个看不清的影子出现:“想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