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等贺浔平静下来,他问贺岩:“为什么我是不正常的呢。”用的是疑问句,然而话里却透着一股知道答案的笃定。贺岩的心一下子揪了起来:“谁说你不正常?你就是正常的,别瞎说。”“为什么我这么痛啊。”“哥,我好难受。喜欢一个人不是开心的吗?我明明觉得开心的……”贺浔在床上蜷起身子,感觉连胃都痛了起来。这个问题贺岩没办法回答:“浔浔,你好好睡一觉,我看了机票,明天早上就有一班。圣诞节哥哥陪你过,好不好?”“不要!”贺浔马上打断他,“你不要来。”贺岩知道他是这样回答,没回应,动作不容置疑地把机票定了下来。没听到回应的贺浔着急了,终于从屏幕里露出脸:“你不许来听见没有,我不想你过来。”贺岩看他眼睛红红的,脸上泪痕都没擦干净,心里难受,皱着眉头没说话,他严肃起来看着很凶,这一点上两兄弟其实长得有一点相像。“你不要来好不好,我想一个人。求求你,哥。”看他马上眼泪又掉下来,贺岩也有点慌:“好好好,你不要着急,我不过去,行吧?那你不要再哭了。乖乖去洗个脸,睡个觉,明天起来就好了,行不行?有什么事贺浔知道自己在做梦,梦里的他不知道为什么到了小时候的学校,明明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他早就忘记得差不多了。可是他怎么走怎么绕都走不出来,始终被困在那栋教学楼里面。他看到自己,10岁的时候,梦里是模糊的小人,可是他就知道那是自己。“我们比赛谁尿的远啊!”人群中有一个稚嫩的男童音这么说,贺浔一下打了个激灵,他更想逃了。然而他一转身就被人从背后抓住把他摁在墙上逼着他看。他使劲闭起眼,画面还是一幕幕在他眼前,他看见一群小孩怎么注意到角落里小小的自己,又怎么一窝蜂地冲上来要脱他的裤子,嘴里嚷嚷着要看他的小鸡鸡。贺浔想冲过去帮忙,后面的人却死死地抓住他的手。贺浔颤抖着说不出话来,和人群里的那个小男孩一样恐惧和无助。他看见自己被逼退到角落,说不要也没人理,没参与的人站在旁边嘻嘻哈哈,恶作剧的男孩子们兴奋不已嗷嗷叫。人群里的他被几个力气大的男孩按在地上,另外几个男孩合力扯他的裤子,他使劲上脚踹和挣扎,但是无济于事。就在他裤子被扯下来的瞬间老师姗姗来迟,虽然他迅速就把裤子穿好,但是哪怕只有一秒也让他倍感羞辱。贺浔死死地咬住嘴唇,告诉自己这是梦。“是梦吗?”后面的人贴近他的耳边说。贺浔的鸡皮疙瘩一下子冒了出来,是裕汤。“你好好看看,你和别人都不一样。”裕汤的声音在他耳边,这次却不是带给他心跳和甜蜜,而是从心底冒出来的寒意。场景变换,他们站在家里的厨房里,隔着吧台面对面。“你和我们不一样。”裕汤冷漠地看着他。把他的早饭当着他的面倒掉。“你看,道不同不相为谋。”贺浔终于喊了出来,在梦里他疯狂地喊,用尽全力地喊,可是他就像溺水的人,张开口就被灌进水,一点点失去氧气。贺浔抽泣着醒来,眼睛还死死地闭着,半睡半醒之间他不敢睁开眼,害怕裕汤冷漠的眼神就是真相,他分不清楚现实和梦境,眼泪糊了满脸。还是胃部的抽痛让他清醒过来的。最近他吃得很少,今天开始隐隐的胃痛了。醒来之后他先是松一口气,还好,是梦。又马上被胃里顶上来的钝痛搅乱思绪。还好只有一阵,缓过劲后他才发现自己全身都是冷汗。那时候十岁出头的小男孩们都喜欢玩比赛尿尿,几个男生排排站上厕所的时候喜欢互相研究对方的小弟弟,然而贺浔从小就被父母反复强调过,在任何地方没有父母的带领不能随便当着别人的面脱裤子,有任何的大人想要帮他脱裤子也一定要记得拒绝。再小的时候他是不太明白为什么,只是隐约知道一点自己和别人不一样,只是爸妈这样说,白大褂阿姨也这么说,所以他都乖乖听话。好在他从来也不喜欢在学校上厕所,臭烘烘的,家里比较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