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暗叹‐‐此乃心罚!
其后再不敢不按时吃药。
又譬如‐‐
若是微恙。
颜承旧便即成日抱着他喂药,喂饭,擦洗。甚至如厕时也在屏风外不安分地来回踱步,仿佛随时可能冲进来观看梅若影喷泉入海图一般。
其实梅若影只是稍有头晕目眩,并无大碍。
更何况梅若影尚有三不五时的浑身僵冷之疾,经脉疼痛之症。
废话少提,且说梅若影知道林颜两人都是心中忧急,所以也没有因此与他们争执。
只是一个声音在他心底越来越大‐‐
自由啊,
自由!
不被逼到这种程度是不会知道自由的宝贵的,想当年,他爱吃野糙吃野糙,爱露宿就露宿。反观现在,身边的人仿佛都巴不得他断了双腿,能不见天日就不见天日。
他记得的鲁迅先生的名言不多,但有两句是深深烙印在心灵中的。
其一:&ldo;不在沉默中爆发,便在沉默中灭亡。&rdo;
是的,他梅若影堂堂一界顶天立地的成年人,哪能让人成天围着兜着转,哪能过着这种被含在嘴里捧在手心的生活。
其二:&ldo;这世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也便成了路。&rdo;
是的,他梅若影即不想对那两人爆发,也不想被糖衣炮弹给灭亡,所以他决定走第三条路,坑蒙拐骗!
他这个非文科出身又对近现代文学体悟不深的愚人,原本无法理解鲁迅先生当年写出《呐喊》是怎样一种心情,现在终于深切地体会到了!
总之,为了人权,他愿意做任何事。
主意打定,梅若影遂小心翼翼,日夜以待任何可以坑蒙拐骗的时机。
没办法,既然现在没职业可从事,他只好做这么没有生产力意义的事情了。
快到秋季,就是麻烦。首先一点就是‐‐老鼠多。
林海如这日早起,就听见厨房里盆盆罐罐打砸得热闹,老鼠吱吱乱叫。推门进去,正在灶台上打滚的老鼠吓了一跳,吱的几声大叫,作鸟兽散。
林海如怔了一瞬之后,便即恢复常态,转出门外拾掇柴糙,准备早餐。
傍晚,梅若影看见林海如抱了一大堆碗和杯子,还拽着一袋花生。觉得十分奇怪,于是跟在他后面。见他停步,自己也便随着停步,见他蹲下,自己也跟着了下来,只见林海如一个一个地码放着大碗小杯,杯子倒放着垫在地上,杯底的边沿上放一颗花生,再用大碗碗口的边沿倒扣着压上去。
&ldo;你在做什么呢?&rdo;梅若影探身过去,从搁在林海如另一边的袋子里取了一枚花生,放进嘴里。
嗯,又脆又甜的花生。
梅若影鬓边的碎发柔柔地贴着耳,林海如见他毫无戒备地贴着自己,心中微动。
记得很久以前,两人就经常这么相处。梅若影原本对琴十分不在行,和筝不一样,琴的每一根弦都可以独立成曲,所以上手很难。梅若影当时十分遗憾,说是记得一些琴谱,可惜没那水平,奏不出来。林海如便手把手地教他走弦。
只是当时,林海如已经是暗中有心,可惜若影却是无意。
他只想着把那种相互信任的友谊维持下去,根本不会想到真有今天这样的日子。就算想,也只是妄想,要牢牢地严严实实地压在若影看不到的地方。
林海如心中感慨,把手中的东西放好,抓住了梅若影的右手。
梅若影根本没想到会有这么突然的接触,微微愕然,转目看向林海如。却见对方没有看他,只是专注地将他的手执着,放上了那粒花生,说道:&ldo;你试试把这花生取出来,不就知道了?&rdo;(xd,上次写的是&ldo;把这花生抽出来&rdo;,越看越觉得抽这个字很不和谐,偶换掉了。)
梅若影试着取出那花生,才一动,大碗一下子就叩地落了下来。若刚才动了花生的是一只老鼠,现在就已经被罩在大碗下了。
林海如继续找地方摆放这些东西,根本没看到梅若影眼睛里刷地放出了绿光,亦步亦趋地跟了过去,见林海如在临室里也照旧摆了这些东西,小心翼翼地捅了捅林海如:&ldo;我说,跟你商量件事,成不?&rdo;
&ldo;什么事?&rdo;
&ldo;咱们打个赌。&rdo;
林海如听他语气不对,抬了头看他,只见他眼中的绿光越来越盛。两人认识了这么久,只有梅若影猜不透他的份,没有他不了解梅若影的事。不用想,这绿光八成不是啥好事,于是响尾蛇一般警觉地树起了狐狸尾巴,若无其事地问:&ldo;平时也不见你好这口,现在想打什么赌?&rdo;
&ldo;我也有个小机关可以捉老鼠,咱们比比今夜谁抓得多,如果我赢了,你要听我一件事;我赢了,你要听我一件事。&rdo;到时候若是自己赢了,可以叫他不要像跟屁虫一样时时在身后打转。
林海如低着头眼睛一转,也不怕他,毫不在意地道:&ldo;好啊。&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