磕磕绊绊的开机仪式结束后,后勤组把院子打扫了一下,《长平旧事》正式开拍。
机器一旦开始运转,烧的可就不是油、不是电,而是真金白银了。所以也不怪言湛鬼畜,毕竟铁血才能高效,时间就是金钱。
言湛一屁股往摄像机后头一坐,整个人就成了龙椅上的皇帝,生杀予夺说一不二;他说一句话,剧组的其他人大概是屁都不敢放的。言姓陛下点手唤过闻历和涂琰:“第一个镜头给你们俩,就前几天演熟了的那段吧,争取来个开门红。”
片场的布景都搭好了;道具木仓十分逼真,不是空调遥控器了;活生生的美人女主业已就位,涂琰也用不着像个*一样抱着个台灯不撒手了。
在环境暗示的帮助下,他几乎一瞬间就找到了那一回的感觉。
那种在危险来临的瞬间恨不得以身相替的关心则乱,那种唯恐那个人出事的惶然不安。它们与理智无关,与家族未来无关,涂琰——或者说是卢翊澄——知道,那其实是一种足以撼动灵魂的恐惧。
他怕他会死。
他不能死,哪怕天塌下来,他也要替他多支撑一时半刻。
杀手们把关岱和洛眉堵在了房间了。手里只有一把长柄雨伞的关岱,在数把热武器的威压之下毫不退缩,负隅顽抗。千钧一发之际,卢翊澄从窗户翻进去,袭击了两个人之后,终于把包围圈打开了一个缺口,将救命的木仓送到了关岱手里。然后他护着洛眉站在角落里,看着关岱一对五,间或游刃有余地耍个帅,满足一下将来坐在电视机前的少女粉。
这段过去之后,就轮到一个化妆成刀疤脸的群演上场,那人躲在窗帘后头瞄准关岱,手指已经松松搭上了扳机。
其实这时候,卢翊澄有两个选择。
他看见了刀疤脸,刀疤脸却没看见他,他至少有百分之八十的把握赶在刀疤脸开枪之前解决掉他;剧中的卢翊澄受过专业训练,枪法也很不错,这个概率起码在百分之九十五以上。
可是他没那么做;他选了一个看似愚蠢实则也很愚蠢、却偏偏最万无一失的方式。
卢翊澄要把血肉之躯挡在关岱前面,替他伤,替他死。
嗯,如果这都不算爱。
但是涂琰忽然扑不出去了。
刀疤脸群演扳机都扣了,他还在原地愣神。
眼看着时机已过,言湛不得不喊cut。鉴于他前几天刚刚亲眼见过涂琰的出色表现,言湛决定将这件事定性成了一次意外的发挥失常,并没有说什么。他只是警告地瞪了涂琰一眼:“再来一次,用心点。”
这一次,涂琰依旧没有扑出去;一连三次,涂琰都没扑出去。
第四次,涂琰终于扑了,但是从他那个动作的姿势以及轨迹来看,似乎更像是被身后的林紫推了一把。他根本不像是飞蛾扑火地救……咳,好兄弟,倒像是被人暗算了。
言湛一下就压不住火了。
“你给我过来!”言导把鸭舌帽往地上狠狠一掼:“涂琰你过来,看看你演的这是什么玩意!这是应该这么扑吗?你怎么没让林紫给你推个跟头呢?要是照着你这个演法,我就得改剧本让洛眉当*oss了!”
没人敢笑,更没人敢帮涂琰解围,连夏晔都条件反射地缩成了一只斗败的鹌鹑。被涂哲修暗中拜托过帮忙照顾弟弟的监制老师只好亲自出马,他清了清嗓子,打圆场道:“好了好了,大清早的火气不要这么大嘛。我看小涂只是一时没转过弯儿来,你看看,他之前那段不是演得挺好的?”
言湛深吸了一口气,他再怎么混账,监制的面子也还是要给的;以及晋中传媒为了他们家小少爷投了多少可爱的人民币,他心里更加清楚。钱和监制一块救了涂琰一命,言导总算忍住没骂出更难听的话来,只哼了一声:“越活越回去了!一边反省去吧,想好了滚回来找我。”
言湛打算先拍几个配角的镜头,给涂琰留出充足的时间“反省”,还贴心地买一送一搭了一只闻历。涂琰在角落的阴凉里找了个位置,闻历就跟着站在了他旁边。涂琰一见他就是一阵心神不定,眼神四处乱飘:“你能让我一个人待会吗?”
闻历笑了:“可能不行——让言导看见我偷懒,他非得吃了我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