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水站在病房外,静静看着透明玻璃窗内躺在床上貌似熟睡的女人。
是貌似,如果忽视周身插着的几根管子的话,那人一定是熟睡了,毕竟阖上双目后,她的神色那样安详。
尽管出车祸出乎意料,可她却是真的生无可恋。
刘水常常自嘲地想,既然珞画是那样一心求死,她又何必……何必强行挽留。
“刘小姐,不进去吗?”叶医生照例进病房巡视,推门时候随口问道。
刘水轻轻颔首,表情平静。“不了,看看就走。”
连续半年都是这样子,叶医生见怪不怪,摇摇头,顾自走进去。
“总裁,您下午一点还有个会议。”助理小张抱着本子提醒道,脸上表情有些怜悯。
谁人都说总裁的不是,可她偏偏觉得这个女人强势的外表下那颗心其实很细腻很敏感很柔和,也更容易受伤。
“嗯,走吧。”刘水说着转身,头也不回离开医院。
有时连她自己都不明白,珞画都那样对她了,她为什么还是不肯放手。
下台阶时候,与沈梦知迎面相遇,那男人怀里抱着一束开得芬芳的百合,看到她,俊美多情的脸上有着些许惴惴不安、畏惧和惭愧,冲她点头招呼:“阿水。”
“去看珞画吗?”刘水还是面无表情,目光冰冷无波,这样的她看起来非常不好相处,近距离相对,实在有让人想拔腿就跑的冲动。
当然,沈梦知也知道,他要是敢转身就跑了,她一定追上来,说不得打断他手脚,然后理所当然送他进医院。
虽然她到目前为止,还没有把这种感觉付诸实践。
“是的。”沈梦知点头,声如蚊讷,听不可闻。
“大半年,终于舍得来了。”刘水发现自己好虚伪,明明很想痛扁他一顿,手脚却软弱无力,根本行动不能。
她分明说过的:沈梦知,你如果对不起珞画,我天涯海角也不会放过你,你别不信,因为我一无所有,所以无所顾忌。
可后来,她有了显赫的身份,有了表面幸福美满的一家人,而他,从信誓旦旦变成了花心的萝卜,从痴心不二到最终和他人结婚。时间无情得可怕,可怕到让人变得太陌生。
“但你来了又能做什么呢,是觉得依然珞画好,想求她原谅想重新在一起?可她永远也不会再看你一眼了。”
终身植物人,再也无法玛丽苏,再也不能吃那回头草了。
她常常想,是不是只要是男人,长相俊俏的男人温柔一点,嘴甜了一点,就能永远被女人接受和原谅?
珞画甚至站在她面前,一脸警惕维护——刘水,你别多管闲事,感情如茶冷暖自知,我就是作贱怎么,我就是愿意!
刘水,他是我男人,你为什么就不能同我一样接受他?
刘水,你永远不懂得成全,你永远不懂得爱,你永远将会孤独到死,因为你这种人心胸太狭隘太自私!
刘水,他就是对不起我怎么,我就是愿意相信他怎么,你滚得远远的,我一点也不想再见到你,真的好恶心!
……
十五年的相知相惜,从孤儿院到小学到中学到大学再到出社会,多少艰难困苦都互相鼓励着走下去了,只是因为一个男人,一切都变得陌生和疏离。
她不是没有试着接受并且成全,她喊着他“姐夫”,鞍前马后殷勤地为他们撮合跑腿,只是沈梦知并不是珞画幻想中的白马王子,梦破了,他玩腻了,便以各种理由狠狠将珞画推开。
他说,珞画你是个扫把星,你看我和你在一起,关门被门夹了手,工作上晋升无望,喝个水都能被呛着!
他说,珞画你是多贱啊,满身都是疾病,和你同床共寝,脚疾都传给了我,我是多倒霉才遇到你!
他说,珞画你怎么会有妇科病,你到底和多少个男人睡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