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相同与相异
「的确。」吴佩芝的声音蓦然转冷,让梓聿的心突突地跳了一下。她心中一惊,再定睛一看时,只见吴佩芝早已把不知何时拿在手中的针筒刺进方硕脖颈上的大动脉之中。
方硕不敢置信的看向吴佩芝,他的眼神让梓聿心中的迷雾渐散。看到此情此景,她忽然想起了当年的自己,大约当年的她便如现在的方硕一样。
不一会,便有重物落地的声音自他们那边传来,梓聿情不自禁地後退了一步。
玻璃门外,吴佩芝正蹲下察看倒在地上的方硕,那丝细微的响动却依旧没有逃过她的耳朵,她抬首往梓聿所站的位置看去。
目之所及的地方,只有人造树的影子随风摇曳,哪里有什麽人影?
难道是她多心了吗?吴佩芝疑惑地站起身子,试探性地叫了一声:「梓清?」叫完之後,又转过身往方硕身上补了几脚,想要确认了方硕是否真的已然失去知觉。
「梓清?」她轻扬起声音,又叫了一声,一步一步地往梓聿所在的位置走去。
梓聿没有回应,任由泪意翻涌,下意识地在脑海中勾勒出每一条可行的逃跑路线。
「梓聿?」耳畔传来探询的声音,本来还有着一段距离的声音,在一瞬之间变得极近。她抬眸一看,便对上了吴佩芝的双眼。
在这之前,空气中的波动却是连一点异常也没有。
吴佩芝自是察觉到梓聿眼中的泪意,但是同一时间,她也注意到梓聿那紧握着手枪的右手。
「你是来杀我们的?」吴佩芝意外地问,圆圆的大眼睛微微垂下,委屈的表情看来甚是楚楚可怜。
梓聿没有回答,定定的看着她。
她不以为然,伸出手,温柔地对梓聿说:「乖,听妈妈的话,把枪带来。」
听罢,梓聿眼睛微眯,视线依旧没有离开吴佩芝的脸。她往後退了一步,心中满是戒备,考虑着下一秒要不要用手枪来射杀她。
吴佩芝趁着她後退,想要用右手夺过她的手枪。梓聿看出她的意图,身子一侧,险险躲开了她的右手,却冷不防被她的左脚踼中,手中的枪被甩到一旁那一株人工树後面。
吴佩芝感觉到梓聿动作之间的敏捷,微微一愣。随即又对她解释道:「你要知道那些都是方硕逼着我做的,我无心伤害你。」
听到她的话,梓聿眼中的酸意尽去,眸色渐冷。吴佩芝见状,只道是梓聿的脸色稍有松动,便又说:「我刚才也是为了保护你和梓清才杀他的。这十年来,他一直逼着我跟他在一起,也不让我跟你说真相。」说着说着,竟声泪俱下。
「真的吗?」如果仔细听着的话,便可以感觉到梓聿心中的冷意已然渗透了她的话语之中。
所谓「物竞天择,适者生存。」,弱肉强食是这世界不变的定律,但是有时候强与弱之间的区别与能力并无关系,只在於谁更能狠得下心。例如现在……
吴佩芝知道再也无法说服她,猛地将她拥在怀里。梓聿能够感觉到脖颈之间有凌厉的冷意传来,她听到吴佩芝轻轻在她的耳边说:「对不起,小聿,妈妈也很想喜欢你。」
吴佩芝的话音戛然而止。预料中的疼痛没有到来,那具搂住她的身子忽地一僵,倚着她的身体缓缓地滑落在地上。
梓聿呆呆地看着刚才还活生生的吴佩芝,左侧太阳穴位置的弹孔刺痛了她的双目。吴佩芝的表情定格在话音落下的那一瞬间,眸中的厉意表露无遗。她还看到了躺在她手边的一把短剑,正是配合暗杀术练习的那一把。
梓聿抬首往右方看去,见到正在盯视着她的梓清。「为什麽?」她看着他呆呆地问,彷佛是在问吴佩芝,彷佛是在问梓清,也彷佛是在问她自己。她只觉脑海一片混沌的,注意力无法从那一个弹孔抽走。
梓清徐徐地走到梓聿跟前,用没有握着手枪的左手一把搂过梓聿的头。
「姐,是你太善良。」梓清如此说道,语气很是温柔,似有几分微不可闻的怜惜。
梓聿伏在他的肩膀上,让他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扫着她脑後的发丝,久久没有言语。
她哭不出来,只有吴佩芝最後的那一句话,在她的脑海中反复回荡,成了她心中的烙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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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梓聿的心情稍稍平复下来,已是许久之後。
在离开之前,她又看了躺在地上的吴佩芝许久。最後,她捡起了吴佩芝手边的短剑,取下她常年戴在左手的尾戒戴在了自己的手上。
「服从」从来都是她对待军中命令的处事模式,可是这一次,她很想弄明白,狄恺对方硕和吴佩芝直接判下死刑的缘由。事情的发展和复杂的情绪让她措手不及,她来不及弄清楚的微枝末节实在太多了。
她将短剑收进戒指,带着梓清回到旁边的平房。
狄早已等在平房门外。看到梓清,狄的眼神一动,却没有丝毫惊讶。他知道二人并肩而行的身影意味着考核的题目已经完成,然,方梓清的出现却又意味着完成考核的人很可能并不是梓聿。
各怀心思的三人踏上了回军政大楼覆命的路途,一路上梓清轻轻地握住梓聿的手,让她的心稍稍的安定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