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想走?”贺南征恶狠狠地低声在她耳边说,“十年前已经走过一次了?这次还想逃?”
贺南征的声音几乎带着咬牙切齿的恨意。
“你以为大家都傻,都能被你玩弄于鼓掌?”
苏拾欢想要挣脱,却被贺南征拉的更紧,手腕疼的几乎断掉了,贺南征把她狠狠一拉,苏拾欢没有站稳,直接跌进了他的怀里。
贺南征另一只手解开扣子,用棉衣将怀里的苏拾欢暖着。
“你的那点小把戏,能骗得过谁?”贺南征低声说,“不爱你的人,不痛不痒,真正爱你的人,就会被你弄的遍体鳞伤,苏拾欢,十年了,你他妈还没变吗?”
苏拾欢被这种温暖蒙蔽了内心,忽然有点不想走了,也不想斗了。
不然,就在这一刻死去吧,在他的怀里,永远的,死去吧。
“你给我听着。”贺南征再一次狠狠地拉了她一把,没有半点怜香惜玉,强迫苏拾欢面向他,听他说话,“你以为妈妈对你不好,从来都不夸赞你,表扬你,可是你知不知道,那年你考了班级第一,妈妈面上什么都不说,背地里拿着你的奖状一个人笑了好久,我亲眼看到她对着爸爸的照片说,我终于把她养大成人了,终于能出一口气了。”
苏拾欢缓缓闭上眼睛,不想听。
贺南征却依然在说,话语一句一句飘进苏拾欢的耳朵,她不得不听。
“你从来都不知道妈妈的艰辛,爸爸生前赌球,被人骗了,输光了家里所有的积蓄,你以为爸爸只是单纯的车祸吗?他是故意的!他是被逼的!后来呢?那些账目怎么办呢?全都是由妈妈来还的。”
贺南征的声音有些哽咽了,“你知道我为什么去当兵?因为靠妈妈一个人,根本就供不起我们两个人上学了,你常常说妈妈强势,可是你他妈告诉我,妈妈如果不强势的话,拿什么供你?”
眼泪顺着脸颊流下,流到贺南征温暖的毛衣里,不见了。
“那天妈妈跟我谈了好久,她让我保留学籍入伍,她举手跟我保证,她说等你考完大学,我回来了她一定继续供我读书,她说你是女孩,又是救命恩人的孩子,她不能让你辍学。我实在是舍不得了,没有保留学籍,我不上学了,我不想她那么累了。”
也许是人冻得麻木了,苏拾欢总觉得,这场北风似乎没有那么冷了。
“可是你呢……”贺南征低下头,靠在她的发顶,声音也低了下来,“没有等到高考,你一个人走了,你没有看到找不到你之后妈妈有多着急,我们报了警,找了电视台,到处张贴寻人启事,能用的办法都已经用了,可还是没找到你,上次和妈妈视频,你说妈妈老了不少,你知道她是什么时候变老的吗?”
“小四,人老不是一段时间,而是一瞬间,一瞬间就会变老。”
贺南征的话像刀,句句剜在苏拾欢的心间。
“为什么之前不告诉我啊?”眼泪流的太多了,说话都已经没有什么力气。
“你给过我机会吗?”贺南征说,“哪次提到妈妈,你不都是转移话题,不想聊吗?”
苏拾欢哭的一抽一抽的,贺南征有点心疼了,抱她抱得更紧,“我跟你说过,不要把青春期看到的片面情形当成真相,可是你从来都不听。”
贺南征还想说什么,可是苏拾欢实在哭的太可怜,仿佛要把这些年的委屈全都哭尽,贺南征心疼了,便没有再说。
苏拾欢小时候生活变动太大,让她变得无比敏感无比多疑,所以才会生出这些看法,是偏见,也是保护自己的另一种方式。
可是这种方式太过偏激,贺南征本不想直接给她灌输这么多事情,他想一点点教她用一双温暖的眼睛看世界。
完全没有防备到,苏拾欢会主动出击。
可是不管怎么样,没有起到反作用就好。
大千世界,鱼龙混杂,事物总是有两面,一面美好一面肮脏,贺南征只希望苏拾欢能多看到一些美好,也许她就不会生活的那般辛苦,那般患得患失。
甚至还会想到跟他说那样的话来保卫她的爱情这样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做法了。
贺南征看着远方长舒一口气,胸膛被她的眼泪烧的暖暖的,他也感觉到了,这个冬天似乎没有想象中那样寒冷。
……
他们到家的时候,刘正芳正在踩着凳子去拿柜子顶上的红灯笼。
这盏红灯笼是贺父还在世的时候买的,买的时候不算贵,没想到质量还挺好,挂了这么些年,依然红彤彤的亮着。
“我来拿吧。”贺南征换了鞋,一踮脚就帮刘正芳把灯笼拿了下来。
刘正芳扶着贺南征的肩膀,小心翼翼的从凳子上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