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呀你。”赵千忍嘴里衔着一根草叶子,懒懒道,“官府都出面给说法了,那就不是仙门世家能压得住的事了。问了也白问。人家不会告诉你的。”“齐云楼也没查出点什么吗?”百里英问公孙靖。“没有。”公孙靖摇头。“那咋办?”百里英拿树枝叉了几下火堆,带出一些火星。“咋办?凉拌。”赵千忍伸过来一只手,“吃鱼。吃完挑头去附近的镇上,我告诉你怎么办。”三人匆匆吃了几条烤鱼,直到天黑,才牵起马,往附近的集镇赶去。到达集镇的时候,镇上大部分人家已经熄灯就寝了。赵千忍找了一家客栈,掌柜的趴在柜台上打盹。赵千忍在柜台上拍了几下,拍得“啪啪”作响,柜台上的算盘都吓得跳了起来。“起来数钱啦!掌柜的!”“钱!钱在哪里?”掌柜的跳起来。睡眼惺忪,找不着南北。赵千忍在他面前打了个响指,掌柜的一双眼睛总算找到了焦距。“唷,这位客官好生面善。这大晚上的,您要几间房?”赵千忍抱着剑,挤眉弄眼朝百里英贴过去道:“要不老规矩?咱俩一间房。”前世师兄弟一起下山游猎,百里英的确曾经和赵千忍睡过一间房。只是那时赵千忍还没有识破她女子身份。百里英用嘴型朝他说了一个“滚蛋”,转头对掌柜的道:“两间房。我一间,他俩一间。”“那就只能委屈二师兄了。”赵千忍耸耸肩。百里英提着剑和竹斗笠进了房间,带上门。公孙靖从衣袖里掏出一张符,念了一句辟邪咒,贴在百里英房门外。符纸很快隐入木质门里,消失不见。“还挺细心,二师兄。”赵千忍笑笑。公孙靖沉默不语,进了隔壁的房间。赵千忍也跟着进去,把门带上,把剑放在了桌子上。“早点睡。明天到集市上去打听消息。”公孙靖说。赵千忍三下五除二脱了衣服,准备上床睡觉。见公孙靖还不动作,便开玩笑道,“手受伤了,不方便脱衣服吧。我来给你脱。”“不用了。”公孙靖一弹指,熄灭了蜡烛,沉声道,“睡觉。”说完和衣而卧。赵千忍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没再说话,静静的躺到了床上。不多时,他听见公孙靖起了均匀的细鼾声。呵呵。赵千忍心里冷笑。装得还挺像。☆、百年甘家村(三)第二天,三人起了个大早。吃过早餐,正逢镇上赶集,街上人来人往,吆喝声四起。三人在集市上逛了几圈,买了一些路上要用的东西。走到一个卖糖葫芦的摊贩面前,公孙靖突然问百里英,“阿英,吃糖葫芦吗?”百里英笑着点头,公孙靖便掏出银钱,买了一根糖葫芦递给他。百里英低头咬着糖葫芦,赵千忍看着他突然发笑,“阿英,你今天怎么看起来怪怪的?”百里英抬起头,“哪里怪了?”赵千忍哈哈笑道:“怪好看的。”“你也不赖。”百里英示意赵千忍回头看身后。赵千忍一回头,“呀!”大街上一帮姑娘小姐们都惊叫起来。一个小姑娘手里捧着一捧花,羞答答的跑过来,二话不说硬塞进了赵千忍的怀里。“行情不错呀,六师兄。”百里英嘴里啃着糖葫芦,揶揄他。“那可不。”赵千忍朝百里英撇过头细声道,“你师兄如今可是抢手货。”说完朝送花的姑娘送出一个飞吻,拉着公孙靖和百里英逃难一样跑进了一间酒馆,酒楼外飘着一张酒旗,上书“甘家酒楼”四个大字。上午酒馆里人不多。赵千忍丢了几锭银子,叫店小二上了两坛酒,拉住伙计道,“过来陪爷喝两杯。”伙计陪着笑道:“爷,您看这不忙着呢。”赵千忍塞了二两银子给他,拉着他道:“坐,跟你打听件事儿。”伙计收了银子,笑逐颜开道:“客官您想打听什么,尽管开口。我家祖辈三代人都在这镇子上住,这镇上就没有我不知道的事儿。”“那就好。”赵千忍喝了一碗酒,抬眉道,“甘家村的事儿,你知道吗?”伙计的脸色立马就变了,“甘家村?客官,您打听甘家村干嘛?那地方可够邪乎的。”“就是邪乎才打听。不邪乎我还懒得打听呢。”伙计上下打量着赵千忍,又看了看公孙靖和百里英,道:“您三位是外头来的吧?打听甘家村做什么?”赵千忍把几个碗里倒满了酒,递了一碗给他,“我们兄弟三个昨天打那村子外面经过,老听到有一些小孩子在叫哥哥、哥哥的,四下里又没看到半个人影,还差点给拖进河里去,所以找你打听打听。”“可不是。”伙计鬼头鬼脑的四下看了看,压低声音道,“那地方可就这么邪。这方圆几十里地村庄集镇上的人,去那都绕着走。也就你们这些不明就里的外乡人,会不小心着了那里的道。”“什么道?”“邪魔外道呗。”“说说看。”“我可是听我家老头子说的,那甘家村……”据酒馆伙计所述,很多年前,甘家村也曾是一个祥和安宁的小村庄。甘家村大部分村民都姓甘,甘氏祖先是一对读书人兄弟。哥哥三十出头时考了个功名,入朝为官。弟弟读书也不错,但官运不及兄长,年近四十还未有功名。所幸弟弟懂些风水之术,靠着家里祖传的一本奇门遁甲、风水堪舆奇书,从书上学了不少本事。在哥哥的引荐下,弟弟在前朝一个将军跟前谋了份差事,哥哥也跟这位将军走得极近。后来,这个将军在朝廷党争中落败,被革职满门抄斩。弟弟极会审形度势,料到有祸事发生,出事前就说服哥哥,兄弟俩带着妻儿家眷出逃,一路逃到甘家河,才在这里隐姓埋名安顿了下来。甘氏兄弟临终前,当着所有族人的面,把那本祖传奇门遁甲、风水堪舆奇书烧毁了。又给家里晚生后辈立下遗言,甘家后人三百六十行皆可为,唯独不可做官、与人谋事。甘氏后人谨遵先祖遗训,安贫乐道,此后近两百多年里再未有出仕者。百岁光阴过隙驹。前朝覆灭后,世道艰难,甘家村里的年青男人大多被征兵去了边关,留下老幼妇孺,日子过得十分艰难。一些人甚至要经常外出乞讨,才能苟活。也不知道是一个什么机缘凑巧,为了谋生,甘家村人把心一横,结成团伙,干起了人牙子的勾当,百年来拐卖男女幼童不计其数,恶名远播。拐卖儿童又叫“采生折割”,民间也叫“拍花子”。甘家村人扮成乞丐,流窜各地作案,惯用的手法一是迷药,二是邪术。中了这些邪术的儿童,往往身不由己任人摆布。甘家村人还掌握了一种能把人变成牲畜的邪术,称为“造畜”。最耸人听闻的便是几十年前的“人狗”“人熊”事件。当时一个地方县令出街,看到街上两个乞丐牵着两条似人似犬的东西在街头卖艺乞讨,觉得不大对劲,遂命人把两个牵“狗”的乞丐押回县衙审问。一番严审之后,才得知原来那两个似人似犬的东西,竟然是用拐卖来的三岁孩童做成的。甘家村人把拐来的孩子先用药物腐蚀其皮肤,使其尽脱,然后用狗毛粘在孩子血肉模糊的身体上,再敷上药物使创伤平复。日子久了,狗毛和人体长在一起,看起来就像一条狗一样了。后来甘家村人招供,用这种惨绝人寰的方法“十者不得一活。若成一犬,便可获利终身。所杀小儿无数,乃成此犬。”也就是说,这两个已经变成“人狗”的孩子,只是许多遭到剥皮的孩子中,侥幸活下来的两个。“人熊”案与之类似,区别只在于被剥皮的孩子身上粘的不是狗毛,而是一张熊皮。这样做成的“人熊”会表演杂耍,会做算术题,还会唱念童谣,为甘家乞丐赚了不少银子。最后也是被当地县衙查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