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之前还想过,是不是重名或者是双胞胎,现在看来是我想多了。”许暮洲说着舀出最后一块猪肚,合着汤一口吞了,然后把餐盘往旁边一推,整个人往椅子上一摊,开始消食。
许暮洲冲着严岑桌上的卡片抬了抬下巴,又说:“我来的路上看了一下背面的信息,上面写着的住院日期是去年的六月三十号。”
“比C座的录入信息晚整整一个月。”严岑说:“我昨晚看了一下纪筠的信息……在开放区的病例里,纪筠是去年五月三十号入院的。”
“所以为什么纪筠的病例会在A座出现?”许暮洲揉着肚子问:“如果说她是病情好转之后才转移到C座的,为什么A座还留着她的病房。”
“那就说明她在A区也有信息存档,她的失控症状是随机的,不确定的,所以才会并存两份档案。”严岑靠在椅背上,随手将烟灰弹在窗外,才开口道:“……怪不得她在吃碳酸锂片和利培酮。”
碳酸锂片许暮洲听说过,这是一种治疗精神疾病的常规处方药,许暮洲曾经有个同事患有轻微的双相障碍,就用这种药来进行控制。
“利培酮是什么?”许暮洲问。
“跟碳酸锂片一样,是治疗躁狂症的药物。”严岑说:“这都是纪筠的处方药,在三个月之前,她还吃过一段时间治疗精神分裂的药物。但不知道为什么,只吃了非常短的一段时间,很快就停药了。”
“只有躁狂,没有抑郁吗?”许暮洲追问了一句。
“从实际情况上来讲,药物对这躁狂和抑郁两种精神状态都有控制作用……但从我的个人判断中来看,没有。”严岑说得很肯定:“记得吗,我跟你说过,她虽然觉得自己有罪,但她的世界中始终有光。”
许暮洲得到了一个意料之中的答案。
许暮洲算是大半个工科生,对心理学的知识一知半解,但这并不妨碍他分析。
先前严岑曾经说过,纪筠在催眠的梦境中曾经有过忏悔之类的行为,她认为自己有罪,但那个环境中不但有神明聆听她的忏悔,还有约翰福音来安抚她的心灵。所以虽然这个环境整体看起来很压抑,但对于纪筠而言,这反倒说明她依旧有一个可供放松的栖息之地。
许暮洲叹了口气:“所以话说回来,纪筠到底是不是我们要找的任务对象?”
严岑抽完了那根烟,拉开窗将烟头碾灭在窗沿上,回过头冲许暮洲招了招手。
许暮洲不明所以地趴在桌上探身过去问道:“干什么?”
严岑没有说话,他自然地伸手从许暮洲的领口勾出那条拴着项坠的皮绳,示意许暮洲低头看。
——那只黑色的绣球花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露出了一点轻微的白。
第50章望乡(十)
“是她。”严岑说。
不用严岑说,许暮洲光看着那枚吊坠,也知道他们找对了人。
但绣球花变白的趋势非常缓慢,上面只是露出了一丁点白色的端倪,如果不仔细看,恐怕还发现不了这个。
这次绣球花变化的时候没有发烫的情况出现,许暮洲不太清楚这是因为他们找到的线索太少,还是因为什么别的因素。他将项坠重新塞回衣服中贴身放好,又隔着衣服拍了拍。
“有目标就好办多了。”许暮洲感叹道:“好歹这次是可以交流的活人。”
严岑不由得想起上一次任务时许暮洲被孙茜吓得骂街的场面,他握着拳干咳一声,努力压下上翘的唇角,一本正经地附和着:“是啊,起码你这次不用怕了。”
许暮洲就着趴在桌上的姿势懒洋洋地白了他一眼,他整个人被两碗热汤喂得暖烘烘的懒得张口,于是不准备跟严岑打这个嘴仗。
“不过人也有人的难处。”许暮洲半死不活地哼哼道:“好歹孙茜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但人就不好说了。”
“说的很对。”严岑由衷地赞同道:“何况人的本能就是伪装。”
他话音刚落,放在桌上的手机忽然亮了一瞬,屏幕上弹出一条微信来。许暮洲顺势打住了这个话题,等着严岑先处理自己的事儿。
严岑捞过手机解锁,点开消息看了一眼,然后将挽起的袖子放下扣好,站起身来。
许暮洲看他一副明显要走的模样,也跟着站了起来,随口问道:“有事?”
“一点半要开个会。”严岑说:“在后面的行政楼那边,不能陪你回去了。”
许暮洲差点忘了,面前这位是“严医生”,跟他这种自由身不一样,还得遵循着原身份的生活规律,在这好好上班。
现在已经过了饭点,四楼的小炒窗口不知道什么时候都已经收摊了,几个窗口后面空荡荡的,员工大概都已经回后厨收拾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