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茜不知道将严岑视作了什么人,一心想要置他于死地。严岑躲避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他刚刚勉强避开孙茜向他狠狠抓来的一爪,皮衣从肩膀到后腰裂了个大口子。
严岑扭伤的脚腕承受了太多超负荷的重量,薄衫叠成的布条能起到的固定作用十分有限,伤处突突地疼,不用看都知道已经彻底肿了起来。
受伤影响了他的敏捷度和速度,再接着跟孙茜对着跑下去只能是死路一条,茶水间的安全屋倒是可以短暂躲避,但失去了严岑这个目标后,孙茜势必会去找许暮洲的麻烦。
严岑先前答应了许暮洲七分钟,他对“承诺”有一种出奇的执拗,哪怕情况超出了预期,也不肯出声催促许暮洲快点。
五分零三秒,他在心里默数着。
五分零八秒。
孙茜在短暂的晃神中重新找到了严岑,她张牙舞爪,然而严岑这次却没有躲开。他没有用任何武器,而是踩着窗台借力往半空中一跃,用全身下坠的重量狠狠地压在了孙茜的身上。
严岑和孙茜一并扑在地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严岑用膝盖做了缓冲,好歹没扑到地上去,孙茜整个身子被他压倒在地。严岑咬着牙用膝盖压住孙茜的一条胳膊,胳膊死死地钳在孙茜的颈骨上。
他用的力气极大,如果是个活人在这,恐怕这时候已经要断气了。但孙茜依旧执着地在他手下挣扎着,唯一自由的左臂痉挛着抠挖着地板,竭力要从严岑手中脱身出去。
五分三十二秒。
孙茜的力气太大,严岑只压制了她一小会儿的功夫,就明显觉得大腿和手臂上的肌肉已经开始泛酸。
五分五十七秒。
严岑也不确定自己是否能制住她到时间结束,他的手臂开始微微发颤,孙茜不停地按着地板扑腾身子,原本紧密的桎梏隐隐有了松懈的趋势。
“……我……唔……听……”
孙茜空洞的眼眶无神地望着严岑,她腐烂的嘴唇上下嗫嚅着,竟然断断续续说出了人话。
严岑一皱眉,厉声叫:“孙茜!”
孙茜被他这一嗓子喊得下意识一个激灵,她的动作似乎有片刻的凝滞,但随即又被那种灭顶的疯狂所吞没。
“……还……”孙茜徒劳地张大了嘴,她的喉咙烂的太厉害了,说话含糊不清,听起来就像是嘶嘶的往气管里灌风。
“还……我……”
第33章实习(二十三)
孙茜的意识只短暂的清醒了一瞬,严岑再继续追问时,就什么也问不出来了。
刚才那些前言不搭后语的话已经是孙茜最接近意识清楚的时刻,严岑清楚的看到,在她说完后,她周身的黑雾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弱了下去,近乎透明了。
严岑忽然想起徘徊在校长室门口的那个瑟缩的黑影,他忽然觉得,相比起孙茜本人而言,那个虚影好像更像是一种意识映射。
“孙茜!”严岑低声喝道:“你能听见我说话吗?”
孙茜对自己的名字无动于衷,她依然执拗地挣扎着,喉咙里发出低哑的吼声。
她竭尽全力挤出的破碎字句连不成片,更像是印刻在她灵魂中的本能,说完也就完了。
孙茜身上的腐肉和污血顺着她挣扎的动作渗入身下的地面中,与那些陈年的血迹融在一起,严岑垂眼看着地上那些飞溅出去的血线,觉得那像是织成了一张绵密的血网。
严岑在她这里获取不到任何消息,只能寄希望于许暮洲那边能找到什么实质性的进度线索。
六分零三秒,严岑想。
在办公室中的许暮洲已经快急成一个陀螺,他后背被层层的汗水浸透了,额上的冷汗顺着睫毛滴落下来,砸在他手下凌乱的碎纸上。
什么线索都没有。
许暮洲近乎无望地想。
孙茜将自己的内心世界锁的严严实实,其他教师的课桌上和抽屉中也大多都没有关于孙茜的只字片语。
许暮洲废了好大的劲,才在其中一张办公桌内找到了一张退学通知。
那张办公桌的主人大概是一位语文老师,桌上的东西井井有条地归置在一起,这张退学通知就放在最顶上的抽屉中,通知的落款盖着公章,还签了名字。
许暮洲匆匆扫了一眼,发现这张处分通知也实在很敷衍,只写明了退学处理的处罚结果,对于退学原因却没有写明。
这东西看起来作用不大,许暮洲只看了两眼就撂开了手。
许暮洲大概对孙茜的经历有所猜测,但正如之前所说,“执念”本身就是一种非常主观的东西,他不可能抓着所有的线索物品跑到孙茜面前一样一样的问,所以只能靠连找带猜。
他心烦意乱地重新坐回孙茜的位置上,孙茜原本简洁的座位现在铺满了他乱翻留下的文件草稿,甚至还有几张课程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