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乎许暮洲的意料,所谓的“永无乡”并不像他想象的那样阴森可怖。与外头环境截然相反,城堡内部的装潢看起来就像一个装修华丽的城堡酒店,到处灯火通明不说,临进门的大厅旁边甚至还支了一个小小的摊位,上头摆着一堆不知名的饮料。
严岑替许暮洲拿了一瓶,许暮洲试探性地尝了尝,发现那饮料像是某种果实榨取的果汁,酸酸甜甜的,味道竟然出奇的不错。
许暮洲并不清楚这个系统中究竟有多少工作人员,但一路走过来,许暮洲连半个人影都没看到。
城堡一楼是个装潢不错的大厅,但除了门口分发饮料的摊位之外,大厅里空无一人,虽然说不上死气沉沉,但看着也并不像有人居住的模样。从二楼开始,长长的走廊两边就被分割成了若干个小房间,看起来像是客房一类的,许暮洲留了个心眼抻着脖子看了看,只见每间房门都关得死死的,看不出来究竟有没有人住。
三楼的布局跟二楼差不多,只是房间数要少一半还有余,房门也显得比二楼精致,像是规格更高的房间。
“我们去哪?”许暮洲忍不住问。
“带你去办入职手续。”严岑似乎才想起来身后还跟着一个人,刻意放慢了脚步,顺便替他介绍道:“二三楼是系统中的工作者居住的地方……但大多数人都脾气古怪,不太愿意跟人交流。”
可以理解,许暮洲想。奇怪的人有奇怪的性格太正常了。
“四楼尽头是餐厅,除了餐厅之外也有会客室和棋牌室,上个月好像还申请通过了一间健身房……”严岑脚步不停,只是替许暮洲指了一下方向:“地下室一半是个大型酒庄,供应红酒和香槟。另一半空间你可以理解为超市,所有非信息化商品都可以通过打申请的方式从时间线内运输到这里……不过你只能申请自己认知内的商品。”
“与时俱进。”许暮洲由衷地佩服道:“真是紧随新时代的好系统。”
“多谢夸奖。”严岑说。
许暮洲已经无力冲他翻白眼了,他算是发现了,严岑这个人奇怪得很,也不知道是在系统中工作时间太久还是什么,他整个人身上有一种微妙的,与现代社会并不相符的气质。虽然他穿了一身现代装,抽烟比他自己还上瘾,但言行举止间总有那么一股微妙的违和感。
但这种违和感又并不明显,甚至像是许暮洲神经敏感的错觉。在不动手的时候,严岑看起来顶多也就是像一个素质极好的英俊男人,甚至还有那么点接不住梗的冷幽默。
“对了,那些在逃生游戏中幸存的人呢?”许暮洲问:“他们不住这里?”
“那些人没有资格来到永无乡,有资格住在永无乡的都是工作人员。”严岑带着他拐上五楼,他略微放慢了脚步,等许暮洲可以跟上他的步调,才继续说:“系统是一个复杂的网格状脉络,除了我们‘清理系统’和‘审判系统’之外,还有一项‘引导系统’,引导系统中的工作人员数量最多。”
“引导系统?”许暮洲问:“做什么的?”
“世界在发展过程中,是有无数时间线并行的。”严岑耐心地说:“在每一个时间线上,都会有足以影响世界发展的人产生。而为了世界能按照路径发展下去,就必须要保证这些人在实现自我价值的同时,不会偏移世界的原有设定路径。所以在他们命运的重要交节点,我们会派出引导人员,来与被引导人共同度过那段艰难的时刻。”
“古往今来,一直都有这个引导系统吗?”许暮洲问。
“一直都有。”严岑肯定地说:“甚至他们有可能是你曾听过的历史符号……引导人员可以用真面目示人,也可以选择生成一个身份。但唯一的标准是,他们或者生命短暂,或者只是昙花一现。总之,引导人员只会出现在一段特定时期陪伴被引导人。”
“你玩过那种需要通过选择来达成最终结局的游戏吗。”严岑突然问:“只要其中一条支线选择错误,那么接下来无论怎么选择,都不会达成好结局——反之亦然。引导人员所要做的,就是在那一个关键点来临时,确保目标人物走了正确的路。”
“所以你想说,其实人在生活过程中做过的那些看似自由的无数选择,实际上都是潜移默化地被另一群人,乃至整个世界所诱导、逼迫而选择的?”许暮洲皱着眉,这种认知令他感觉自己活得像个提线木偶,怎么听怎么不舒服。
严岑知道他有逆反心理,却也并不反驳,只是接着说:“这世界上不会有绝对的自由,没有限度的自由等同于失控——哪怕在你自己出生的那个世界,也不可能享受到绝对的自由。事实上,看似无条件的自由,无非只是上下限太高,以致于你压根没有发现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