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成功上车了,许暮洲神色一凌。
那中年女人终于无法忍受这种看不见未来的无措感,她踩着矮跟凉鞋,跌跌撞撞地趴在车厢门上,徒劳的伸手试图拉开那扇车门。
少女下意识看了看许暮洲,才发现他只是静静看着女人的动作,没有动。
徒劳无用的动作除了会扩散人的恐慌之外毫无用处,许暮洲将眼神从女人身上移开,他往车头方向走了几步,顺着车窗往里头看了看。
车辆中还坐着别的旅客,白炽灯的功率不足,许暮洲努力许久也看不清里面的具体情况,只能依稀看见密密麻麻的旅客坐在车内。
悬在头上的发车倒计时在不断缩短,许暮洲咬着唇,迫使自己不去看头上悬着的那柄达摩利斯之剑,试图从现有的细枝末节中找到些有得没得的线索。
许暮洲是个推理游戏爱好者,他习惯于将所有线索握在手中,哪怕是主线用不上的迷惑性信息,他也下意识会将其收拢起来,再找寻主线中能够使用的部分。
头顶的广播在一段紧密的播报后重新归于沉寂,许暮洲回想了一下方才的播报频率,发现这里已经有六节车厢就位了。
凭他听到的车厢编号来说,最大的编号也不过十六。长途高铁的标准车厢数为八的倍数,那么按概率来讲,这些所谓合格的车厢一直没轮到十六之后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加之十六节车厢也符合长途高铁的规格,那么现有的合格车厢数量就已经近乎一半了。
这绝不是个小数目。
何况大多数人都不像许暮洲这样拥有对游戏的先天接受度,这就说明上车的条件不会非常苛刻,起码是会被常人联想到的。
中年女人还在努力着,但高铁的车厢门关闭时严丝合缝,女人修剪圆润的指甲崩断在缝隙中,那扇门依旧纹丝不动。
鲜红的血从断裂的指甲缝隙中流淌出来,女人吃痛地缩回手,才像是恍然回神一般跌撞着退后几步。
LED屏幕上的时间从三十分钟缩短到了十五分钟,广播发出一声短促的时间警告,陆续又有两节车厢宣告就位,合格率上升到了百分之五十。
“怎么办!”中年女人的仪态终于出现了裂缝,她梳理得整洁干净的鬓发散落几缕,指甲中滴着鲜血,言语间终于急切起来:“再不上车,车就要开了!”
中年女人说着环视了一圈周围的人,除了那个一直没有动过的男人之外,许暮洲看起来依旧不着急的模样,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似乎压根没有听见她在说什么。少女更像是个搭伙的,只会下意识跟在许暮洲背后一步远的地方跟着他漫无目的地顺着站台边缘乱走。
中年女人顿时觉得指望不上他们,她神经质一般啃咬着自己的指甲,将目光从高铁上收回来,巡视着周围可能见到的一切目标。
这一看不要紧,中年女人忽然发现在他们众人身后的阴影中,靠近出站口的墙边静静地停着一辆黑色的SUV,车辆驾驶座的门半掩着,大半个车身沉在黑暗中,只有大半扇车门露在外头,折射出冰凉的一线光。
女人面上的焦急瞬间被狂喜所取代,她眼神发亮,仿佛终于在绝望中发现了一线生机。
她嘴角控制不住地露出笑意,直愣愣地冲着那辆车走了过去。女人与少女擦身而过,还不忘拽了她一把。
“谁说我们要上车了!”女人的眼中闪着狂热的光,她指着那辆车,欢欣雀跃地说:“我们开车去也可以,反正只要到达目的地——你们谁会开车?”
少女比女人还没有主见,她攥紧了小黄鸭背包的毛绒鸭脯,犹豫地跟着女人往SUV的方向走去。
在这种极端环境中,人格不够独立的个体会下意识将责任转移到其他人身上,只要有人提出意见,就会下意识认同并执行。
但少女自己并不会开车,于是干脆将希望寄托在了许暮洲身上。她站定脚步,回过头招呼了许暮洲一声。
“哎,那个——”
许暮洲闻声回头,却在下一秒骤然睁大了双眼。
他的眼神越过少女的肩头落在她身后,少女疑惑地看着他原本平静的神色骤然变换,他的脚步微转,后腿微微弯曲,是一个蓄势待发的姿势。
许暮洲大声叫道:“别——”
少女下意识回过头,却被身后骤然掀起的气浪吓蒙在了当场。
中年女人的手将将摸到SUV的车门,她似乎生怕这辆车消失不见,几乎在握上门把手的第一时间就拉开了车门。
昏暗的光顺着大开的车门流淌进车内,蛰伏的危机骤然张开血盆大口,在瞬息之间便将人吞噬殆尽。
SUV顿时发出一声惊天彻底的爆炸声,中年女人面上的喜色还未褪去,整个人便被炸成了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