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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第1页）

二、武关扣楚君，章台胁怀王

秦国的行为大出楚怀王的意料之外，楚怀王手指着嬴悝痛骂道：&ldo;秦国小儿，欺我太甚!&rdo;

&ldo;为了今日擒你，我母亲准备了许多年啊。&rdo;嬴悝笑道：&ldo;可是下了苦功。&rdo;

楚怀王怔了一怔，这才慢慢回想起来，宣太后上台后，先是盟楚破坏齐、楚、韩、魏四国合纵，再是伐韩魏而救楚，联韩魏而孤立楚国，最后是伐楚，迫使楚国来武关求和……事情一桩一桩在楚怀王的心里掠过，这才明白，原来宣太后是在下这么一盘棋，一盘灭楚的大棋!思及此处，楚怀王忍不住痛叹，那芈氏城府之深，谋略之精，非己所能比，无怪乎落得个今日之下场!楚怀王的神情如被霜打了的茄子一般，神色萎靡，&ldo;你挟持于我想要如何?&rdo;

嬴悝说道：&ldo;请楚王到咸阳一行。&rdo;

楚怀王回头看了看后面的一万士卒，问道：&ldo;我所带之人，你怎生处置?&rdo;

&ldo;杀!&rdo;嬴悝神色一寒，从嘴里崩出一个字。

嬴悝带着楚怀王经蓝田入咸阳。

楚怀王坐于马车上，虽说这一路而来，无心再欣赏沿途的风景，但入了咸阳城后却不免对这里的一切关注了起来，他想看看，在宣太后的执政之下，秦国国内究竟是何模样。然这一路看将过来，楚怀王越看越是心惊，不由得连连叹息。

坐在旁边马车上的嬴悝见他唉声叹气，便问道：&ldo;楚王何故入了咸阳连连叹息?&rdo;

&ldo;数年之前，我曾听荀子言，秦自宣太后始，其百姓朴，其声乐不流污，其百吏肃然，莫不恭俭敦敬，忠信而不楉，其士大夫，出于其门，入于公门，出于公门，归于其家，无有私事也，其朝间，听决百事不留，恬然如无治者，故佚而治，约而详，不烦而功，治之至也。今日得见，果然如此!&rdo;楚怀王叹息道：&ldo;想当年，张仪入楚，机缘巧合之下，将芈氏接入秦国，其当时不过一小女子，率真而质朴，哪里想到她能执秦之牛耳，开创秦之盛世，果然叫本王侧目也!想当今天下，没有哪国可与秦比肩了。&rdo;

嬴悝听他赞其母亲，把手一拱，说道：&ldo;我替母亲谢楚王夸赞，楚王可是后悔当年让张仪带了母亲入秦?&rdo;

&ldo;非也。&rdo;楚怀王道：&ldo;人之际遇，因缘而已，芈氏若留在楚国，无非是在乡野终老一生，唯到了秦国，方可大展宏图。我只后悔当初见她，没有将其留于身边。&rdo;

两人边走边说，不觉到了一条大街之内，嬴悝说道：&ldo;前面便是咸阳闹市，王兄在那里筑有一台，名曰章台，他便是在章台接迎楚王。&rdo;

果然行不多久，只见芈氏、嬴稷、魏冉站在那章台之上，朝着楚怀王走来的方向，一字排开，似乎是专门来迎接楚怀王的。

在秦国，不论是身份还是权力，无人能超越此三者，楚怀王一见这迎接的规格，有些不知所措，先是武关示威，杀他一万士卒，再是咸阳接迎，这一来一往，形同天壤之别，直把楚怀王看蒙了，心想他们究竟想要干什么?

楚怀王下了马车，走上章台。这里亭台楼阁，风景独好，叫楚怀王的心情也好了起来，笑吟吟地走上前去，与三人行了礼。那三人却只是微笑着点了点头，其情形宛如长辈见了晚辈，国君见了藩王一般，很是倨傲，勾起了楚怀王一腔怒火。但是他带来的人都被人家杀了，又被人家劫持来了咸阳，如之奈何?只能暗暗地把怒气压将下去。

芈氏的笑容依然十分亲切，说道：&ldo;故人相见，分外亲切，王上近来可好?&rdo;

楚怀王心想，我都被你们逼到这份上了，还能好到哪里去?讪笑道：&ldo;尚好尚好!&rdo;

魏冉站前一步，朝楚怀王拱了拱手，笑道：&ldo;说将起来，我姐弟俩能有今日，须感念王上当年的宽宏大量，那年魏冉打死了昭阳内侄，若非王上恕罪，岂有今日!&rdo;

楚怀王微微一笑，&ldo;魏将军如今位尊身贵，不想还不忘当年些许之情，十分难得。&rdo;

如此一番叙旧下来，使得气氛一下子融洽了许多。嬴稷请楚怀王在客位坐下后道：&ldo;王上入关之时，可能舍弟有诸多不敬之处，切莫往心里去，我此番邀王上前来，是诚心结盟，并无他意。&rdo;

楚怀王一听这话，又被弄懵了，既是结盟，哪有先兵后礼之说?不由冷笑道：&ldo;秦王结盟之方法，实在古怪。&rdo;

芈氏咯咯笑道：&ldo;古怪吗?我觉得古怪的是楚王你啊，两国联盟，何等高兴之事，楚王却领了兵来，是要向秦国示威吗?若果然如此的话，楚王却是错了，我大秦并非传说中的虎狼之国，只是好强罢了，他人若是给脸色看，必还以脸色，他人若是示威，必杀其威风。你看如今多好，双方可以安安静静地坐下来商议续盟之事。&rdo;

楚怀王听着这话，只觉如坐针毡，明明是他秦国杀了人，却好似楚国先挑的头一般。楚怀王想辩，但想想如今的处境，已无这个必要，嘿嘿怪笑一声，问道：&ldo;秦国有意续盟，却不知是何条件?&rdo;

芈氏看了嬴稷一眼，嬴稷微微一笑，说道：&ldo;若是楚国愿意割地予我，便续前盟。&rdo;

嬴稷的要求原在楚怀王的意料之中，倒也不惊讶，再问道：&ldo;要我割何处予秦国?&rdo;

嬴稷淡淡地道：&ldo;巫、黔中两郡之地。&rdo;

楚怀王闻言，着实吃了一惊。巫郡辖巫山一带、四川北部和湖北清江中上游地区，黔中郡辖湖南西部和贵州东部的大部分地区，此两郡合起来足上千里江山，若是割让出去，实际上就是将楚国的西南一带如数给了秦国。

听到这个条件，楚怀王坐不住了，霍地站起来，沉声道：&ldo;秦王好大的胃口啊，你这岂是要联楚，分明是要亡我楚国啊!&rdo;

魏冉浓眉一皱，两只眼一瞪，大声道：&ldo;莫非楚王不肯吗?&rdo;

&ldo;杀人不过头点地，你三番两次辱我，我若再将巫、黔中郡割予你，熊槐日后有何颜面去见列祖列宗!&rdo;楚怀王挺直了脊梁，脸上露出一股从未有过的果敢，大声道：&ldo;熊槐无能，致使楚国败落至斯，但我至少还有些骨气，只要尚有一口气在，绝不答应割让巫、黔中两郡!&rdo;

楚怀王向来优柔寡断，他这一生中从未表现得如此决绝，视死如归，这倒反让芈氏吃了一惊，她讶然地看着楚怀王道：&ldo;你果真想死吗?&rdo;

楚怀王哈哈一笑，&ldo;今日落入你等之手，乃我自己种下之苦果，虽死无怨，但想要从我手里得到巫黔之地，却是休想!&rdo;

&ldo;楚王宁死不屈之气节，叫我好生佩服!&rdo;芈氏起身走到楚怀王面前，说道：&ldo;但事到如今，割不割地，你怕是做不了主了。&rdo;

&ldo;哦?&rdo;楚怀王眯着眼睛，与芈氏对视着，眼里掠过一抹不屑之意，&ldo;我乃楚国之王，我若做不得主，莫非楚国割不割地还得你来做主不成?嘿嘿，芈氏啊芈氏，你虽可在秦国呼风唤雨，可你别忘了，你曾经不过是个楚国的乡野丫头，楚国再弱，怕也轮不到你来做主!&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