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桶也知道一句成语:东窗事发。
看着这个男人阴沉的脸色,看着他眼睛里喷she的怒火,就知道那个秘密已经败露‐‐他绝对无法容忍发生这样的事,绝对无法容忍在他买的房子里,他养的女人居然带回了小白脸。在这个北方男人的面前,这简直就是奇耻大辱,用任何代价都无法弥补回来。想必他不在的日子里,早就派人悄悄监视着这个房子,她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他的眼睛,就像她永远无法摆脱以他为主角的噩梦。
这是最原始的冲动,最原始的愤怒,最原始的独占欲。他将她重重地推到墙边,用大手抓紧她的头发,恶狠狠地撞到马桶的外侧边缘。
可怜的主人‐‐我清晰地感受到她的头骨,像一只清脆玲珑的瓷器,冲撞在工业陶瓷构成的我的身上,同时发出类似金属的声音。
装饰瓷器与工业陶瓷,哪个更硬?
她的头与我猛烈撞击的刹那,我感到她的头骨裂开了一道细fèng。同时,我的心也被她撞碎了。
我的主人什么声音都没发出,便倒在地上不省人事,像具刚刚死去的美丽尸体。
一切,都安静了下来。
那个男人也大吃一惊,想不到自己出手那么猛,他蹲下来仔细看着她,摸着她受伤的额头‐‐不断有鲜血通过那道细小的fèng隙奔流而出。
他看着自己满手的鲜血,嘴唇终于开始颤抖了,原来他也知道&ldo;害怕&rdo;二字!
血,已经染红了卫生间的地板。
我也被吓坏了,可是我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看着我最爱的人,看着她躺在我的身边,双目紧闭,脸色苍白,一动不动,只能发出沉重的呼吸,代表她仍然活着。我只是一只马桶,为什么我只是一只马桶?如果我是一个男人,会立即抱起她冲向医院,竭尽全力将她救回来!
可我甚至都不算一个人。
于是,我又痴痴地望着那个男人,即便我早已对他恨之入骨,现在又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我仍然想要恳求他‐‐甚至跪下来恳求他‐‐求他救救我的主人,求他将她送到医院里去,求他不要看着她这样流血死去。
然而,他仍然安静地看着她,目光呆滞,就像被冰雪凝固般。他想要干什么?是吓得不敢动了,还是突然抽风了?抑或想要逃跑?不,他不是这种胆小鬼,否则也不会成为煤老板,这种人最不缺的就是胆子,许多条人命在他眼中都一文不名,怎会被一个受伤的女人吓倒?
他要干什么?他的手终于动了!但他要干什么!我看到他的手,他的手,他的手伸到主人的脖子上,强硬有力的十指,紧紧环绕住柔软纤弱的玉颈。
住手!放下你的爪子!
如果我有嘴,一定这样狂喊出来。
我有嘴吗?我没有。
我有手吗?我也没有。
我只是一只马桶,一只会思考的马桶,而已。
这个男人的双手,紧紧扼住她的脖子,越收越紧,越收越细……
突然,我的主人睁开眼睛,放she出痛苦异常的目光。最后的呼吸已被掐断,怎能不看清楚是谁要杀自己?作为马桶从来不需要呼吸,也不需要供应大脑的氧气,自然难以体会她此刻的感受‐‐无法想象她该有多么痛苦!脖子和喉咙都要被掐断了,窒息导致大脑缺氧,瞳孔放大四肢抽筋,心脏很快就要停止跳动。
至于那个男&ldo;人&rdo;,他的眼球顶了出来,全身青筋暴突,整张脸扭曲在一起‐‐我已经看不到&ldo;人&rdo;了,只看到一头凶残的怪兽,从黑夜的城市深处飞来,带着地底深处的瓦斯味,带着许多个悲惨呼叫的幽灵,带着一身血淋淋的胎衣,紧紧扼住一个女人的脖子。
一分钟。
杀死一个人,其实还不需要一分钟。
我的主人再也不能动弹了,只有一张痛苦不堪的脸,永远定格在最后的瞬间。
她死了。
&iddot;十四&iddot;
她死了。
不需要医生鉴定,不需要对大脑检查,我知道她死了‐‐因为,我看到了她的灵魂。
那个轻轻的轻轻的轻轻的灵魂,轻得就像一团男人吐出的蓝色烟雾,轻得就像一捧无人角落里扬起的尘埃,轻得就像一片屠宰场里死去家禽的羽毛,轻得就像‐‐就像这个世界上的许多人。
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