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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女儿（第1页）

晚饭后，吴秀芬便宣布了他们家即将添丁的好消息。老大张世宏自是欣喜异常；老二两口子也为大房高兴，只何香桃有些酸溜溜的；老三张世杰也很高兴，他又要多一个侄儿或者侄女了！

看着满脸喜色的众人，吴秀芬又宣布了一个新消息：“从这个月起，每月中给大房二房每人半吊钱，算做月钱吧，你们想要买些什么便自己买去。杰哥儿还小，不曾做事，就先不给月钱了。”

张世杰并无异议，他又没成亲，用不着攒私房银子。他需要用什么，只管跟家里要就是了。

柳秋凤却讶异道：“我也有吗？”

吴秀芬点点头：“当然。你虽然没在外面做事挣钱，但你操持着一家子的家务，得些零用钱也是理所应当的。”

柳秋凤喜不自胜，婆婆真是全天下最好的婆婆！

张世宏却感觉有些怪怪的：“娘，用不着给我月钱，给我我也不知要买些什么。”

吴秀芬笑道：“那就都给你媳妇儿，让她帮你花。”

柳秋凤笑嘻嘻道：“我都攒着，以后给大宝大妞成亲的时候用！哦，对了，还有肚子里这个。”

吴秀芬原本想多给老大一些，毕竟他最辛苦，他负责的这块业务也是家中最主要的经济来源。总不能让一个cEo拿小工的工钱吧？

但是她转念一想，一个人之前从来没有私房钱的概念，突然给他一笔钱也未必是好事。家族企业的概念还需要慢慢教导众人，一点点来吧。

张世宏仍是有些不安：“娘，您这样放给我们私房钱，会不会……会不会教得各人有了私心？若是为了钱，兄弟几个隔阂了，反倒不妙。”

吴秀芬摇了摇头，郑重道：“私心从来不是教出来的，它本就存在。若是一味压抑它，忽视它，便没有机会练习如何与之相处。当某一天自己的私心与家人的感情发生矛盾的时候，该如何取舍呢？从未练习过的人，或是彻底舍弃自己一味付出，或是被私心控制抛却情感，这都不是可取之道。”

众人听得似懂非懂。人们不是向来都说私心要不得吗？怎地还需练习与私心相处？这是什么道理？

张世杰疑惑地问：“那我们究竟该如何做呢？”

吴秀芬想了想，说：“一个人首要需先顾好自己，有余力时再去接济他人。若是你自己都不够，还强逼着自己去给别人，那便是透支。透支总是要求回报的，不要金钱上的回报，也会要情感上的回报。若是没有得到回报，心中便会产生不满和怨恨，带着这些怨恨与人相处又如何能增益感情呢？”

“当你照顾好了自己，感觉够了，水满则溢，此时你给出去的东西是自然流向别人的。这种自然的流出会让你心生愉悦，根本不会想着回报，只因这是你情感的自然表达。”

“往往这种自然的赠与反而能收到同样的回馈，因这世上总是你给出什么，便会收获什么。你给出去的东西本身并不重要，给予时自己的心情和感受更重要。”

“至于私心，”吴秀芬轻叹一口气，“往往是在人们感觉不够的时候才会产生的。若是方方面面都十分满足，又何来的私心呢？只有越缺什么的时候，才越想要去抓取什么。不过，有些人便是坐拥了金山银山仍是不够的，那是被欲念操纵了的人，欲壑难填。如何与欲念共处，那又是另一个练习了。”

“总而言之，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吧。”

一群人听得云里雾里。这些都是神仙教给娘的吗？好高深啊！

张世杰想了想，说：“我听爹说过，以前咱们家穷时，族里的牛可以无偿借与我们使；后来咱们有钱了，也捐了几头牛给族里。”

“还有咱们的族学，只收少许学费用以付先生的束脩、给买书还管我们一顿饭，族里其实要补贴不少的；待我们有人读出来了，便又能回馈补贴族学，让更多子弟可以读书。”

“这算不算‘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

吴秀芬点了点头：“是这个理儿。”

张世杰便也点头道：“我明白了。”

老二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你明白什么了？娘说的私心啊欲念啊，那都是些啥啊？够不够的又是啥意思？现在大家都有衣穿有饭吃，哪还不够呢？

张世宏也没太听懂，但他大概是知道了，娘的意思是先照顾好自己，然后是自己家人，再然后是整个老张家甚至族里。赚的钱越多就能照顾越多的人，嗯，自己埋头努力就是了。

家庭会议开完，吴秀芬又留张世宏讨论了一下棉田的事，说最好去县城问一问他大舅舅，既然县里大力劝百姓种棉花，或许有治虫的法子也未可知。

张世宏有些丧气地道：“今年咱们棉田只怕是无甚收成了。上回依着您的法子找村里的孩子们帮忙，可用手抓虫到底太慢，花蕾大多都被虫子嚯嚯掉了。这时节本应开始结铃了，可结出的棉铃寥寥无几……”

他叹了一口气：“咱们治虫治得晚了。现在再去问，便是得了法子，也来不及了。”

吴秀芬却摇头道：“今年晚了，明年更要提前做好准备。县里若是没有法子，咱们还可以想办法去越华府探一探消息。动作越快越好。”

张世宏诧异道：“越华府那么远，咱们如何过去？便是去了，人家也未必愿意告知咱们治虫的法子吧？”这类种地的诀窍，谁能轻易传给他人呢？现在棉花这么贵，若是人人都种，那必会降价，自然影响先前种棉花的人的收益。

“所以这事得找你大舅舅商议。”吴秀芬思忖道，“你大舅舅是衙门里的人，多少知道一些咱们不知道的消息。最好是让县衙去想办法。毕竟劝农种棉本就是县衙的事，他们官面上交流总好过咱们百姓私下去寻摸。”

这些官老爷想劝老百姓种棉田，总要给点儿技术支持不是？否则棉花种不出来，又耽误了种庄稼，岂不是害得人没饭吃？

怕就怕越华府的人为了维护自己利益，罔顾朝廷的命令，敝帚自珍，捂着种植技术不愿意传出来。那就要看他们洞江府的大人们能拿出什么利益去置换了。

这些大人物的博弈离他们这个小家还太远，对吴秀芬和张世宏来说，他们只能勤往县城跑跑，希望能早点得到些有用的消息。

说完棉花的事，吴秀芬又交代了几句让他多关注媳妇的身子，等柳秋凤肚子大了，找他三婶儿或是六婶儿帮忙看顾些。

与老大说完这些，吴秀芬又找来张世杰问转学的事儿。张世杰说族学的先生让他入秋再去那边，这之前还是留在族学继续打基础，到梨山书院之后再主攻答题技巧。

“先生说他有旧友在书院里任教的，对破题和押题都颇有心得，让我去了书院就找那位。”张世杰似乎对去县城读书有些向往，提起这些脸上满是憧憬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