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忍不住流下泪来:“娘,若真要分家的话,您和我们住好不好?”
吴秀芬心里有些感动,轻轻拍了拍他的背:“现在说这些还太早了,到时候咱们一家人凑一块商量再说吧。”
母子情深之际,一旁的何香桃思绪却有些飘远了。
分家的事儿还早,可她平哥学手艺却是快的,一个月已经能做简单的夏衣了,至多两三年,他们夫妻二人独自操持这个铺子应是可以的。到那时……
平哥那时也是大师傅了,月钱二两半,自己无论如何也要涨到一两半吧,两人的收入便是一年四十八两!
她爹的铺子一年赚个三四十两是有的,若张记生意差不多的话,一年盈利的三成也有十两左右了,那就是说,他们二房一年就能有五六十两的收入!
咦,不对!何香桃正要激动得起飞的小心脏突然一沉,她老爹的铺子没算月钱啊!学徒不要钱,老爹的月钱没单另算,铺子里一年赚的钱都归老爹了,这才三四十两!
照这样算,到时候铺子一年的盈利还不够付他们俩的工钱!
难怪镇上的铺子极少有请人做工的呢,大多是自己家里人干活,给月钱实在太亏了!
也就是说,他们张记必须一个月的毛利超过四两,才能勉强维持收支平衡。这还得是在婆婆不要铺子租金的前提下。至于盈利分红,那必须得生意好过她爹,才有一丝希望啊!
她爹在镇上都做了这么多年了,而婆婆的张记才开张,凭什么能生意好过她爹呢?
如是想来,她竟有些心灰意冷了。罢了,还是先老老实实做事赚月钱吧。总比以前在家里带孩子做饭强。
老二两口子各怀心事地回去睡了,吴秀芬却仍在拧眉思索。
第一个月的生意不好不坏,倒在她的预料之中。虽账面上亏损些许,也不打紧。
这第二个月才刚开始,便有好几单订制接踵而来。她有预感这个月的订单一定比上个月多。
只是……前一个月里,除了最后几天她捣鼓人台去了,其他时间她都和老二一起忙活,他俩总共做了十三套衣裳。如果算上她捣鼓人台的工时,她还能做两套。也就是说,不赶工也不闲着的情况下,他们张记一个月也就能产出十五套衣裳。
按工钱四百五十文一套算,总共有六七两。
若是订单特别多,每天都排得满满的,而老二做工娴熟后速度加快,或许还能再多赚二三两。总而言之,十两银子差不多就是他们做工可以赚的天花板了。
冬天衣裳做工复杂,不过工钱也贵一些,想来赚的应当差不多。
定制生意便是如此,人手决定了生意的天花板。
至于卖布,镇上的人们消费潜力是有的,但目前来说他们大多还是很保守,张记的贵料子卖得并不多,基本上就是相熟的街里街坊互相帮衬着买一点。相对卖得多点的,还是从春祥布庄进的便宜料子,但便宜布料又卖不上价,利润不高。
而且,买便宜布料,镇上的人更愿意选老何家。所以,张记想走便宜跑量的路线是行不通的。
总体来说,卖布并不怎么赚钱。
吴秀芬其实并不想天天赶工做活儿,那样她该没有足够的时间构思新的作品了。如果保持之前的工作节奏,铺子营业额的天花板还要降一降。该如何在不增加工作量的前提下,增加铺子的营业额呢?
吴秀芬搜肠刮肚地想主意……
然而,她还没来得及想出什么好主意,就遭遇了一个出乎意料的打击。
去县城补货时,春祥布庄的胡掌柜给她吃了一个闭门羹。与上回进货时的热情形成鲜明对比,这回他对她冷若冰霜:“我原不知你是南川镇上的铺子,那镇子已经有人在我这里进货了,我的货不可能再给你。”
吴秀芬大吃一惊,原来这里竟也有货源区域保护的规矩啊!
在现代,一般厂家或者大一点的代理商会控制自己的渠道,对货源进行区域保护。同样的货品,在某个区域范围内不会批发给第二家。这样可以保护那个地域的零售商的利益,也避免了价格战损害产品的市场形象。
这么一来,吴秀芬进不来那些便宜布料,便只能放弃整个低端市场了。张记原本卖布就不多,现在这一点蝇头小利的渠道也让人给掐掉了。
她想了想,也罢,反正一开始也没打算跟老何抢生意的,这块市场就留给他好了。她继续做中高端的生意就是了。
谁知,她想避开战场,人家却不依不饶地挑起战端。
这一日,隔壁的周大娘悄摸给她说了个消息,老何家竟然学他们张记,也去进了一批好料子来。
“你快去瞅瞅吧,他家柜台上也摆上了些好货,我瞅着跟你们家卖得好的布料一模一样!卖价却比你的略低几文钱。”
“你可莫小看了这几文钱!说实话,要不是我和你要好,就冲那几文钱,我就去他家买布去了!咱镇上谁家不是精打细算的?他这摆明了是想抢你家的生意呢!”
周大娘的话言犹在耳,何香桃便匆匆忙忙从外面跑了进来,一张小脸急得通红,胸口剧烈起伏。她猛地灌了一口水,“啪”地将茶碗重重放下,气道:“我去看了,我爹果真进了十来匹好布,都是咱们这里卖得好的那些:牙白、水绿、藕色、鸭卵青、霜色、月白……”看小说,630book。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