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深深扯起了唇角,尴尬地笑了下。
宁东旭一反常态,殷勤地招呼道:&ldo;深深,你吃过晚饭了吗?我们出去吃吧。要不,我叫个外卖?你想吃饭还是吃面?对了,附近有家水煮活鱼,厨师的手艺不错‐‐&rdo;
宋深深做了个暂停手势,&ldo;莞尔不懂事。宁总,今天麻烦你了。&rdo;
她极为的客气,宁东旭甚至嗅出了几分疏离的意味。
不知道是不是想多了,他总觉得宋深深对自己越发冷淡了。
餐厅的北面,靠近落地窗的一侧,坐落着一架纯白色的steway三脚架钢琴。
雪白的烤漆,烫金的轮廓,美轮美奂。
宋深深眉眼间不经意流露出一丝渴望。像是安徒生童话中那个卖火柴的小女孩,赤着脚丫,遥望商店橱窗里那颗美丽的圣诞树。
真诚,热烈,却又因为深知遥不可及,为自己事到如今还产生这样不切实际的渴望而感到深深的自责。
然而,她的自责还是战胜不了内心的渴望,忍不住了走过去,轻轻摸了一下柔亮的烤漆。右手手指抚上,流畅地爬了一组音。
手感细腻,音色清亮,不愧是世界名琴。
她用指腹细细地摩挲着白色的琴键,像是在做无声的告别。
手腕忽的一紧,宋深深挣扎了几下还是没挣脱开,右手被宁东旭握在掌心里。
&ldo;孙教授两年前过世了。&rdo;宁东旭低声说。
宋深深鼻头一酸,眼泪无声地掉了出来。
宋深深第一次见到孙教授,是在宁家的老宅子里。
那时,孙教授刚从音乐大学退休,宁老爷子就请他来教宁东旭学习钢琴。
他是个刻板且严肃的老师,对上耐心负值脾气暴躁的学生,简直就是针尖对麦芒。好好的一堂钢琴课,每每都是鸡飞狗跳不欢而散。
最后,宁东旭就把头发跟狗啃似的宋深深揪了过来,按到钢琴座椅上,对孙教授有商有量道:&ldo;孙教授,要不这样吧。钢琴我是不学了,我看你也不想教我,就教这个小哑巴吧。她是我的人,学费我照付给你。&rdo;
孙教授同意了。他早就注意到这个小哑巴,每次都非常认真地坐在一旁旁听,眼里闪着亮晶晶的光芒。
&ldo;你知道do在哪里吗?&rdo;孙教授问。
宋深深双手在裤子上蹭了又蹭,手心都蹭红了,才小心翼翼地按了do。
清亮的琴音响起后,她终于露出了来到宁家后的第一个笑。然后,又依次按响re、i、fa、、la、si。
孙教授看她有点基础,又问:&ldo;会弹小星星吗?&rdo;
宋深深点了点头。
双手放在钢琴上,耳熟能详的旋律从她的指尖飘出。
一个音符、一个音符,怀着对钢琴满腔的虔诚和向往,她专心致志地弹奏着。
孙教授跟着欢快的音乐拍着节拍,就等她停下好指导她一番,没想到她右手一个十六分音符的跑动,竟然开始了第一次变奏。
小星星变奏曲!
音准精确、技巧娴熟、情感丰富,任是严苛如孙教授,都挑不出一丝一毫的错误。
孙教授拍着节拍的双手顿在了空中。他抚了抚眼镜,厚厚的镜片下,眼里的神色变得越来越郑重。
小哑巴的脸上始终带着愉悦的笑容,双手灵巧又快速舞动着。
第二次变奏,旋律骤然增强。
第三次变奏,轻巧又跳跃。
在左手跑动、右手上行音阶的演奏中,这首欢快的《小星星变奏曲》落下了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