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昨晚火气就消了。说实话刚开始他是很想报警或者打三院电话的,但后来寻思着这事儿警察先生也只能调解,三院的人到了更是随便道个歉再抓这小子回去就算完,不会给邢星造成一点实质性的教训,他心里不爽。喝酒是真壮胆,秦箜想了这通后直接起了动“私刑”的念头并付诸了实践。不过“施刑”时这小子身上的异象,让他震惊不已,反复琢磨加查资料折腾了一个晚上。最后他发现这位叫邢星的小同学,他居然真有可能不是全在胡编乱造……现在确认了真相,秦箜看着被自己折腾得惨兮兮的邢星,又在心里对自己叹了口气:秦老师,你真的玩过头了。重获自由,邢星立马想要站起来把衣服穿上,却忘了顾上僵硬酸麻的四肢,一下子起猛了,又要滑倒,秦箜眼疾手快地在他腰上扶了一把。邢星被刺激的一抖。秦箜判断这孩子是真被吓怕了,不想再被自己触碰,便立马松开了手。却听邢星小声解释道:“痒痒肉……”秦箜默了默,没回应,去把衣服拿过来,递给了邢星:“内裤我拿了条新的给你。”邢星闻言,想到昨天某禽兽对他的所作所为,气又开始不顺。于是故意把内裤拿出来撑了撑,恶劣地吹了口口哨,调笑:“尺寸不错。”奈何秦箜风雨不动安如山,对他的行为没有半点反应,邢星有些失望地小声“啧”了下。谁知当他把内裤穿好时,秦箜冷不丁道:“这是我不小心买错小一号的。”邢星一口气堵在胸口,随即不甘示弱:“我刚想和你说这玩意勒得我蛋疼!”他低头轻笑了声,咋说啥玩意他都信。眼见小孩又要炸毛,他忙道:“好了,我马上要上班。早饭在餐桌上,欠条在茶几上,你自己一会儿吃完,签完字拿上钱,就可以走了。”邢星摆了摆手,示意他赶紧滚。秦箜也没恼,回屋换衣服去了。待房门再打开,邢星惊讶地发现秦箜这货梳了个三七分,喷了点定型发胶,鼻子上还架了副银框眼镜,长款卡其色风衣衬得他的腿愈发得长。啧啧啧,斯文败类这个词简直就是为他而造的。“走时候记得锁门。”秦箜最后道。“哦。”邢星极其敷衍地应了声。秦箜给他准备的早餐其实就是一杯牛奶,一个荷包蛋,两片土司。邢二少此时已经从昨晚到现在都没进食,被饿得难受。于是三下两下就消灭干净,如风卷残云般,只留下了光溜溜的盘子。吃饱喝足,邢星觉得精神好了一点,便开始思考接下来的异世生存计划。摆在他面前的有两条路:一是离开秦箜家。二是死皮赖脸留下来。邢星毫不犹豫地大脚一迈选了江城第一alpha怪可怜的邢星刚跨出门时要多拽有多拽,此时的他就要多狼狈有多狼狈。大自然的冷冻魔法造成的伤害简直跟开挂似的高,让邢星冻得直哆嗦。邢星唾弃了一下自己因为寒冷就冒出来的后悔情绪,又赶紧加快了脚上的步伐,好像这样就能证明他有多硬气,一点也不会想回去。这里的城市和他原本生活的那地好像也差不多,都有堵成长龙的车队,一到冬天就冷得要命的气候,还有定时来骚扰一下人类健康的灰蒙蒙的雾霾。他走得漫无目的,脑袋里想,是回那个酒吧厕所看看能不能用同样方法回去?还是他该选择拿这些钱找人做个假证之类的?有个身份证就好办很多事了,不然直接打黑工的话太不安全了……邢星正胡思乱想着接下来该怎么办,冷不丁被别人从后面撞了一下。有点疼。邢星皱着眉回头一望,发现那个人已经打算往另一边路上走。连道歉都没有,素质真差。社会主义好青年·邢星在心里鄙视道。又一阵寒风掠过,邢星一哆嗦,下意识将冻红的手插进口袋,准备挡风取暖。结果一伸进去,发现里面竟是空荡荡的。woc!要完!没素质就罢了,居然还是个小偷!邢星花了不到两秒反应过来后,赶紧调头去追那个人。小偷这时正好警惕地四顾情况,瞥见邢星迅速靠近后,见势不妙,拔腿就要跑。但怎么会是被锐评为大脑堪比出厂化、四肢高度发达的邢星的对手?没一会儿,邢星便揪到了那人的后领,两人推攘在了一起。小偷发了疯的挣扎,双眼腥红地瞪着他:“放开我!”“还给我!”邢星不甘示弱回瞪,恶狠狠道。哪知小偷同志不走寻常路,眼泪当着邢星的面刷就下来了,给邢星吓得都愣住了。他这才发现小偷居然长得还不错,这一哭也让邢星心软了几分。于是语气放松了点:“把钱还给我,我就让你走。”“不……”小偷挂着泪摇摇头,把口袋里的钱攥的紧了些,“求求您了,您这样的少爷不缺钱吧,我要再不完成任务会被打死的。我妈还病了,住院费还欠着,我真得没办法了……”后面小偷具体说了什么,其实邢星没怎么注意——“您这样的少爷”一句已经猛地让他怔住,沉默了。他这样的少爷?好吧,至少昨天还是。但现在,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他不是了。或者说,他什么都不是。他是来自异世界的闯入者,就像……就像一个偷渡客。这里的一切都与他毫无联系,没有人认识他,人口系统里也没有他的任何信息。他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小偷趁他这一愣神,很撞了一下,挣脱跑了。待邢星再抬头时,小偷已经隐没在了攒动的人群中。他突然觉得周围的一切都很空,他被隔绝在了浓雾中,他看不见听不见外面的人,而外面的人也同样不知道这还有个人。很多时候,只有经历过,才能读懂一个词的含义。而此刻,邢星觉得没人比他更懂迷茫这个词了。他忽然就完全决定不了下一步该干什么,也不知道去何处才是正确的。他甚至开始忍不住怀疑,自己真实与否,开始迫切地希望有什么能肯定自己的存在。蓦地,他想到了秦箜,这个世界上唯一与他亲密接触过,知道他后颈真的比其他人多了个腺体,也知道他从哪来的人。—秦箜回来便看到本该离开的邢星靠在门边,蜷着自己的大个子,睡着了。但显然睡得并不安稳——眉头紧皱在一起,身体还因为寒冷无意识地发着抖。“邢星,”他轻轻拍了拍他的肩,“醒醒……”邢星这才悠悠转醒,便看到秦箜放大的脸,不知怎么的,顿时觉得自己一肚子委屈有了倾倒的地方。下一秒,秦箜忽被抱了个满怀,原本想问“你怎么这么快又回来了”的问题现在也被按回了肚子里。他的脖子感受到有液体滴落在上,带着来自身体内的余温,却又很快被楼道未关紧的窗户漏出的冷风吹得冰凉——邢星趴在他肩头无声的哭了。也不知道这小子被冻了多久,秦箜觉得这怀抱冷得过分,却是没推开,任由邢星抱着他哭了近三分钟。“秦箜……”邢星哽咽着叫了他一声,像是被丢弃的流浪猫的低吟。虽然不想心软,秦箜面无表情地默默想,但……确实看起来怪可怜的。“好了,外面冷,进去再说。”纠结了一会儿,秦箜还是选择安抚地捏了捏他的后颈,“别哭了,眼睛都肿成桃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