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汤包的皮一点就破,我极轻地咬了一口,甘冽的汁液即刻溅了出来,有几滴洒在了勺子的玉柄上。我伸出粉嫩的舌尖,将勺子仔细地舔了舔。夙恒就是在这个时候挑起了我的下巴。他的左手尚且执着一支黑杆的朱砂笔,右手的两指却捏在我的下巴上,在这样法相庄严的紫宸殿里,他漫不经心地低低道了一句:“吃个包子也这么勾人,怕我不知道你是狐狸精?”我双颊嫣红,觉得自己吃包子的方法不对,默默把盛着汤包的白玉勺放回了盘子里。黑玉为骨的朱砂笔从夙恒的指间滚落,他低头含着我的耳朵尖,驾轻就熟地解开我的腰带。我并紧了双腿,耳根阵阵发热,软着声音道:“不要……”这话并没能阻止夙恒拉开我的衣襟。我红透了脸低下头,却见薄樱色的肚兜裹得有些紧,胸前那一双沉甸甸的雪嫩丰盈似是快要兜不住了。我羞耻地往后移了几寸距离,结结巴巴地解释道:“你、你昨晚太用力了……那里、那里还有点疼。”夙恒的手顿了一下,眼神似是暗了暗。“这里系的紧,看你似乎不舒服。”他解下我的肚兜,又将我的衣领重新拉好,把我抱到了他的腿上,平淡且从容道:“乖,今晚不动你。”我蜷在他怀里蹭了蹭,双眸闪烁水汪汪地看着他,“我还想吃包子。”那几个鲜美可口的鸡汁汤包被我全部吃掉以后,我恍然想起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端着澄如镜湖的碧青色翡翠盘,心跳快如擂鼓。夙恒合上一本八荒奏折,宽大的深紫衣袖铺在桌面上,明澈灯辉的柔光落在他的袖口,清隽如秋光淡日里的柳梦花影。他伸手将我搂紧,低缓问道:“怎么了?”“你还记不记得蓬莱仙岛的芸姬姑娘,”我顿了一下,谨慎又诚实道:“我今天晚上在西宁宫附近碰到了她,我看了她的眼睛……小时候娘亲教我勾魂之术,她说只有狐狸才可以学。”我侧过脸定定将夙恒看着,“我只学了勾魂之术的夜幕渐长,云风清冷,临近冬至的那几天,下了一场纷纷扬扬的初雪,雕金砌玉的宫阙殿宇覆了一层剔透的轻白,悠悠然的日光一照,泛着柔和的浅金色。这日花令写了一张非常正经的帖子,邀我去她的凝花阁作客。花令在帖子里说,她家中养的小黄鸡都已经长大了,有几只母鸡生得又肥又嫩,她常常天不亮就爬起来,带着这几只肥肥嫩嫩的母鸡晨跑,觉得它们的鸡翅膀愈发厚实,鸡爪子也越发矫健。恰好她最近又得了一兜南海佛山的甘甜红枣,在天时地利人和齐齐具备的条件下,她毅然决定熬几锅色香味俱全的的红枣母鸡汤,邀请大家前来品尝。我捧着这张帖子细细研究了一会,在看到“又肥又嫩”这四个字的时候,心尖儿微微颤了一下,在看到“红枣母鸡汤”这五个字的时候,顿觉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次日清晨,天光微盛。等到夙恒上朝以后,我颠颠跑去了凝花阁。彼时花令正在院子里搬椅子,她今天穿了一件璎珞红的绫罗长裙,曳地三尺的裙摆上绣着娇艳欲滴的扶风海棠,乌黑的长发盘成了朝云近香髻,缀着一支赤霞丹玉的剔透玲珑钗。院子的中央架着几个热气滚滚的火炉,跳跃闪动的旺盛火光不住燃现,炉子上的瓦罐冒着温热的白气,隐隐能闻到红枣鸡汤的香味。我绕过成片的碧翠兰竹,欢快地蹦跶到花令跟前,见她今日似乎精心打扮过,不禁由衷地赞叹道:“你今天好漂亮呀……”“挽挽!”花令的眸光变得忽闪而明亮,她放下手中的椅子,一下挨到了我身侧,“挽挽也觉得我漂亮吗?”她的话音才落,我又听见了一个颇为熟悉的声音:“确实很好看。”我侧过脸定睛一看,竟然是许久不见的右司案。右司案大人今日似乎也是精心打扮过,黑色衣袍的衣领折的严丝合缝,袖扣也是一丝不苟,虽然脸上依旧看不出什么表情,但一双眸子却毫不避讳地盯着花令。花令的面色倏然冷了下来,含糊地问道:“你怎么来了。”右司案的身边还站着雪令和解百忧,听见花令这句话以后,雪令的脸色微微红了几分。他不大自然地咳嗽一声,应话道:“我昨日碰巧遇到了右司案大人,顺便提到今天要来凝花阁作客……”“听说今天是你的生辰。”右司案打断了雪令的话,从袖中取出一方雕花的木盒子,缓慢递到了花令的手中。花令并没有在帖子上谈及,我也是此时此刻才知道,原来今天是她的生辰,一时间又找不到什么妥帖的礼物送她,愣在原地呆呆地看着早有准备的右司案。可是花令她……并没有伸手去接那个盒子。解百忧的手上拎了四坛陈酿的杏花汾,他掂量了一下沉重的酒坛子,顺水推舟地递送到花令面前,不急不缓道:“我和你打包票,你准备的那些酒,定然没有这几坛好。”花令提过这几坛酒,秀丽的眉梢微挑,调笑一声道:“这么重,你一路提过来的?”“路上撞见了右司案,他听说这酒是送给你的,抢过来拎到了凝花阁门口。”解百忧抽过右司案手上的木盒子,顺道将木盒搭在了酒瓶口的木塞上,十分机智地提议道:“反正你已经收了我的酒,不如连带着木盒一并收下吧。”“可惜了,我记得挽挽是不能喝酒的。”花令松开提着酒坛的手,绑在坛口的红缎带飘了两下,轻轻缓缓拂在雪上。花令说:“既然挽挽不能喝酒,这几坛杏花汾我还是不收了。”不收这几坛酒……自然也不会收下那个木盒。“盒子里的东西算不上贵重。”右司案忽然开口道,他的语声并未抬高,沉沉如初冬的夜雪,也听不出什么情绪:“更不会给你添麻烦。”我抬头去看右司案,他背对着我站在茂盛含翠的兰竹下,高挺的竹子上搭着素白的新雪,像是开了满枝的玉蕊琼花。右司案的身形比竹子还挺拔,背影却有些说不出的萧瑟和落寞。“我可以喝酒的……”我轻声道。冬日的凉风吹过,积雪压弯了青翠的竹叶,簌簌扑落在地上。我嫣红了双颊,诚恳地胡扯道:“一次可以喝一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