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波将军庾龚槐年近五十,一双眼睛还是老辣得狠,四处望了望周围陡峭的地形,不住点头称好。
“全军停下,开始扎营……”话还没说完,队伍后面突然传来一声惨叫,并且接二连三地传来,江启明调转马头喝道:“发生了什么事!”
两日已过,这期间城外的大军军粮全靠洛阳支撑着,前几年七王之乱人祸够多的,天灾也不少,各地蝗宅旱宅洪灾接连不断,大小官员都省吃节用,洛阳城的粮仓其实已经所剩无几。
王病正在用膳,吃的是一碗稀粥和几根大白菜,一天两餐的他本就吃的不多,凑合着过。不过这三万军队若是跟他这个竹竿子一样都不用上战拼杀的话那倒是也无所谓,王病怕就怕着士兵饿着,万一战还没打就先乱了。
王病:“太尉,事情就是如此,军中粮草怕是支撑不久,敌军到了却按兵不动,就是想要耗死我们。”
太尉头发乱糟糟的,眼睛都是血丝,脸还是那样的俊美如玉,“我已经知道了,这阵子军中浮躁,粮草一事我已经上书陛下。另外还有一事,陛下升建东将军为丞相,要王建东在建康建立宗庙,代陛下摄政。”
七王之乱中的七王无一不是皇亲国戚,胞弟们和亲叔伯们翻天覆地地造反时,皇帝同父异母的弟弟琅琊王陈淮是最安分守己且勤王有功的人,七王之乱终,被自己人伤透了心的皇帝从那以后就心性大变,不大不小的琅琊王从此平步青云成了皇帝唯一信任的人,皇帝封他南边大片丰沛土地和官职已经是皇恩浩荡了,现在升他的官还让他摄政,就差一道禅让圣旨,陈淮就能成为最后的赢家。
王病:“六年前建东将军救驾有功,陛下向来对他言听计从。只是在这非常之时,陛下还没驾崩就给他这么大权利摄政,这可让守军如何自处。”
王傅:“不在其位不谋其政,身为人臣不可揣摩圣意,我们只要尽职守好洛阳即可。”
王病:“粮草之事还未有回信吗?兵马未至粮草先行,粮食是全军命脉,只能多不能少,而现在军中的粮草最多还能支持十天。我知近几年全国各地旱灾蝗灾不断,北方诸郡闹饥荒,洛阳城里的粮仓也不满安全线,可是兴兵之事乃国家大事,我只望陛下耳目清明,别再做什么傻事才好。”
突然有人闯了进来,带着一股浓重的血腥味。
一个士兵背后中箭,被另一个人扶着。王病赶紧上前询问情况,那个中箭的士兵出的气多进的气少,断断续续道:“我是文马将军的部下,我们,遭遇兵变…将军他…”王病才命人去取水和叫太医,惊呼道:“庾龚槐叛了?!”
那人在咽下最后一口气前总算说了句:“是…”
王病起身往帐外跑,把王傅的呼叫声抛在脑后。
王病找了最近的马,解开马绳翻身而上,用力抽了马。
王傅踉踉跄跄出了帐,门口执戟的士兵忙扶住他,太尉没有第一时间集结兵马前去平叛,反而脱口道:“晴儿,你要去哪!此事不能声张啊!快来人,快!拦住他!”
巡逻的士兵满脸莫名其妙地呆了一会,而后上去要拉住马,王司马偏偏眼力好骑走的那匹正是上等的军马,杀不得,个个上去连马毛没摸到就被马踹到一边。
王病狠狠抽马,把整个军营甩在身后。
粮道若失守,各地不能运粮进京,饿上半个月洛阳定会从内部瓦解,再让匈奴有机可乘。
王病骑术草草,好几次差点往树上招呼,赶到之前与江启明说好的驻军地点时天已经暗了,王病却不用如何用力勒住马,马竟然自己停了下来,怯怯地后退几步。
王病又抽了几下,马还是不敢再前进半步,没有办法,王病只好下马,拴好马。动物对危险的直觉比人要灵敏,王病借着月色在崎岖的山路缓慢前行,边走边用块石头在树上做箭头符号以防迷路。
树上突然传来“咕咕”声,附近一带是树林,斑驳的树叶影子在地上被来人踩碎,王病不敢走得太快,他来时太过冲动,没有叫人随行,孤身涉险果然不是明智之举。走着走着,脚突然踢到一个柔软的东西,王病只当是踢到老鼠,再走十几步,王病眼前的树上挂着一个类似鸟巢的椭圆形物体,但鸟不会选择在稀疏脆弱的树枝上筑巢,实在太暗看不清那团东西是什么,王病心急如焚走过那棵树,脸上突然油腻腻的,还有什么滴了下来,王病再想忽略那棵树都不行,摸了摸自己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