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王病早就坐如针毡,站起来道:“韩都尉,这里不是王府,我也不是王家的人了,你不用这样,你是郡尉。你……”
韩匡不知道哪个毛病发作,突然把王病揽入怀中,轻轻地慢慢地收紧双臂,他比王病高了个头,这个身高优势却非但没有让他看起来极具威慑力,反而让人不由自主想去接近这个令人安心的靠山。
他的动作温柔得仿佛抱着一个易碎的精美瓷器,说话喷出的气流如羽毛般划过王病的耳朵。
王病整个人僵住,韩匡的话响雷一样在耳边炸开。
“公子,去年老爷为国捐躯后,我去王府找过您,王宇年说您已经被……已经死了。”
“后来我参军入伍,和裕和王一起收复汝南郡,可是没人知道,我既不是为了退敌护国,也不是书生意气一朝求得功名,我只是想为你报仇。”
那年王病给他银子让他走后,他去了建康,在驿站站稳了脚跟,过了几年平淡无波的日子,突然有一天听到洛阳沦陷,他还在喂马,边喂边想想:王府家大势大,一定早就离开洛阳。
几个月后,北方胡人的赵国改朝换代了,“卖国贼”王傅一夜传遍建康,到处宣起辱骂王傅的潮流,听得多了连韩匡都受不了,却还是没有一点王病的消息。终于有一天他没法再忍受那些辱骂声了。琅琊王氏家族世代居住在琅琊郡,北方胡人肆虐后举族迁到洛阳,他只知道洛阳王府,千里迢迢去洛阳,果然王家人都已经搬走了,他扑了个空。几经辗转才找到迁移中的王家队伍。
王家人多,队伍长得看不到尽头,他着急找王病,在队伍外面很显眼地望来望去。王宇年一眼就认出他,拉过他就是一顿毒打,韩匡倒在血泊里只剩一口气,手指陷进泥土中,剩一口气全用来问王病在哪里。
他刚问完,以为王宇年会可怜他告诉他,可是换来的是一顿更惨烈的毒打,还伴随着王宇年愤怒的咆哮:“你一个杂役!还敢提那个狗娘胎里出来的畜生!我们王家没有他们父子,一对卖国贼父子,都是他们害得我们国破家亡!卖国贼!卖国贼!我打死你!打死你!死了好,活着害人!狗东西!”
王病并没有推开他,却也没有回应他的拥抱,只是呆呆地站着。他有任务而来,不能轻易忤逆韩匡,但是并不代表要一味迎合。
韩匡只是抱了一会,浅尝辄止,颇有君子风度。
“公子,你瘦了。”越长越回去了,一身都是咯人的骨头。
王病转过头,生硬地转移话题,“我哥他,就是那样的人,你别把他的话放心上。”
“嗯,不过话说回来,公子你还是住这吧。”韩匡突然换了张脸,沉声道:“别处你就不要随便去了,最近城里乱得很。”
“不!我只待…”
“禀报都尉,明兰轩里发现可疑的匈奴乱党。”
王病的话被突然打断,听到那声短促有力的话,王病整个人蒙了。
明兰轩?祁湘湄?
韩匡应了句知道了,完全不给王病拒绝他的机会,快速地抱了他,在王病肩上匆匆地蹭了一下,笑道:“公子,你别走了,在汝南郡,你去哪我也能找到你。”
这运气着实不好,满腹经纶有备而来,竟然一直被韩匡牵着鼻子走!
王病对此完全不怀疑,只能哭笑不得地看着他□□的背影渐渐远去。
“韩都尉,您慢点,我们明兰轩已经为都尉准备了上房,酒是帝都的醉倚楼特产,都尉,哎上房在这边呢……都尉?韩都尉?”
明兰轩像往常一样人头攒动,来来往往的客人吃饱喝足满意地打赏着,一切都被韩匡这尊不请自来的大佛打破了。
昨天韩匡抄了间大赌坊的事早就传遍悬瓠城。明兰轩的掌柜心里叫苦不迭,着急地不断搓手。
“韩都尉,我们的湄姑娘可是全城数一数二的琴师,您看……醉倚楼的酒当然也给您备好了。”
韩匡被一名士兵带着直往二楼而去,吴掌柜也跟着拍了一路马屁,韩匡对此充耳不闻。
“我说呢,这些家伙这么蠢,被我们耍得团团转呢,哈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