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牙把绳子交给另一个人,伸个脑袋进来嘀咕几句匈奴话,岑立都心不在焉地应着。
马车已经开始往东南方向行驶,王病心想:其实去更南的地方也不是不可以,从会稽乘船走水路一路到东阳郡,再找一块清净的雅林继续过悠闲自在的隐居生活。
再下去就不是北上平阳的路了,岑立却还没有要下车的意思,屠牙脑袋又伸进来嘀咕了好几次,岑立最后都懒得再搭理他,干脆装聋了。
马车拐个弯进入山道,马车颠簸了些,王病腿麻得不行,小六终于睁开眼睛,闻到淡淡的檀木香味后放下心来,小鸟依人地在王病腿上蹭来蹭去。
王病却是怕痒的人,忍不住笑出声拍了拍小六的头,岑立改装瞎子不再装聋了小声地哼了一声。
春光明媚,碧波万顷,早起的鸟儿争相找虫吃,鱼儿跃出水面又甩尾掉落。
就连岑立嘴角也弯了一个浅浅的弧度。
只可惜好景不长,他们在车队最后面,先是背后传来混乱的马蹄声,有人喝道:“停车!保定将军在此!谁敢不从!”
岑立很快就笑不出来了。
那些五大三粗的车夫哪里知道什么将军,光是听到将军二字就吓得绳子都握不住,岑立从车窗探出头往后看,差点没把车窗整个给扒下来。
哪里有什么将军,都是一群山贼罢了。
王病听闻是刘丕也吓得瞬间面色惨白,但是很快他就发现那些混乱轻重不一的马蹄声根本就不是训练有素的朝廷兵马,想来大概是这附近哪个占山为王的听说保定将军到山阴来,也不打听清楚保定将军是何许人也就借此将军的名义在城外打劫,实在是有勇无谋。
前面的几个车夫却吓得魂都丢了纷纷勒马,王病也不想后面跟着条尾巴,岑立开口命令屠牙停车,小六撒娇一半被打断后也察觉事态严重,掀开车帘往后看去。
十几个穿着青布破衣满面胡须的人围了上来,个个面露凶相猴子一样耍大刀,其中一人头领道:“我乃保定将军是也,本将军怀疑你们私运官盐,还不快速速下车!本将军这把刀可不是晃悠着玩的,听到没有!”
小六吓得头缩进车里还被磕了一下,心里直哭爹喊娘,他不是第一次去马邑县送货这条路他熟悉得很,怎么今天这么倒霉什么事都给他赶上了!
“本将军叫你们下车,都聋了吗!”那头儿围上来轻轻砍了王病的马车几下,打个喷嚏鼻涕混着口水一并喷了出来,“本将军可是朝廷命官,你们敢不从?”
十个壮汉本来就是来为他们保驾护航的,若是对方是山贼那还好可以轮刀就上,可一听说是朝廷的将军,奴性使然他们根本连拔刀都不敢。
岑立嗤笑一声,第一个下了车,屠牙紧跟其后,不离他三步以外,王病护着小六,壮汉们也都推推搡搡。
“将军在上,我们绝对没有私运官盐,借我们俩胆子也是万万不敢的啊。”
“是啊是啊,这犯法杀头的事,草民岂敢做啊,将军…您看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将军明察,我们都是吃人伙食的,哪敢…哎将军慢点,请…”
那山贼头目横着走到板车旁边,山贼头目仰天大笑,其余手下也跟着笑了起来,这群山贼也知道杀人灭口的道理,之所以让他们下车是因为偷了脏物后能毁尸灭迹,以防有人逃跑把保定将军打劫的事传出去,那可是会招来杀身之祸的。要不是山寨里的米缸见了底儿,多补几个熊心豹子胆他们也不敢顶着“保定将军”的大名打劫啊。
那头儿一看那些人脸都绿了,下了马,挑了最看不顺眼指,手下赶紧的连推带拽到头头面前,那头儿看着面前气质出尘面如恶鬼的人,也不知怎的就是看哪哪不爽,上去就是个嘴巴子。
小六惊呼出声,眼泪刷刷地往下掉,王病被拽过去时就把小六推开,小六哪见过这等场面,当即跪下不住求饶道:“将军求你别打了,别打他…我们没有私运官盐。”
屠牙做不相干样立在岑立后面,看不见他的表情。岑立不动他不动,那些壮汉暗喜抽的不是自己嘴巴子,故而没一个敢上前。
山贼头目见这些个人缩头缩脑的,胆子又肥了一圈,正要手起刀落取其项上人头,又有马蹄声阵阵传来。
马蹄声阵阵如雷滚滚,轻重一致井然有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