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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第1页）

这就奇怪。鱼、蛙、蛇、鸟，都是生殖器官的象征物，为什么鱼和蛙吉祥，鸟和蛇忌讳？中国历来重男轻女，为什么这回重女轻男？难道一个男子像鸟一样多卵，像蛇一样坚挺，不是一件很幸运很值得骄傲的事，非得遮遮掩掩，甚至视为下流无耻不可？

原因也很简单：生殖与性有别。生殖是一件体面的事。不但用不着遮掩，反倒应该大张旗鼓。因此枣、栗子（早立子）、花生（花着生）、莲子（连连得子）都是婚礼上的吉祥物。&ot;一把粟子一把枣，小的跟着大的跑。&ot;有的地方还要特地做夹生饭给新娘吃，还要问她&ot;生不生&ot;。鱼和蛙既然是生殖的象征，当然百无禁忌。何况蛙的这种象征意味已经被淡忘了，鱼又有了&ot;富余&ot;的意思，更是大吉大利。蛇的象征意味虽然也被淡忘，但蛇毕竟是凶恶恐怖之物，也就不会有人喜欢。何况蛇是要吞食蛙的，男人不恨，女人还恨呢！

鸟就不一样了。它一直就是男性生殖器的象征物。

男人并不生孩子，所以男根主要被看作性器官，而不是生殖器官。前面说过，性，是一件不能公开的事。既不能公开做，也不能公开说。因此&ot;性交&ot;就像&ot;死亡&ot;一样，历来就有种种委婉的说法，比如上床、睡觉、亲热、溫存、苟且（特指不正当的性关系）、在一起、干那事、发生关系、夫妻生活、两个人快活等等。时下流行的说法则是&ot;做爱&ot;。&ot;做爱&ot;这个词不知道是谁发明的，我以为可以得诺贝尔奖。它不像&ot;云雨&ot;那样古奥，也不像&ot;日&ot;、&ot;操&ot;那样粗俗，又不像别的说法那样有歧义，而且还多少有点味道，难怪大受欢迎。

性成了禁忌，性器官自然也成了禁忌。性被看作肮脏下流，性器官的名声也好不到哪里去。连带&ot;卵&ot;和&ot;蛋&ot;，也成了不祥之语。

其中最毒的是&ot;王八蛋&ot;。王八就是忘八，意思是&ot;孝悌忠信礼义廉耻&ot;八字皆忘，至少也是忘了第八个字。最典型的&ot;王八&ot;是那些让老婆当ji女，自己坐在旁边数钱的男人。这种人也叫&ot;乌龟&ot;，因为乌龟在俗话中也叫王八。其实王八不是乌龟，而是鳖，鳖又叫甲鱼、团鱼，和乌龟形状差不多，大家也就混为一淡。所以&ot;鳖孙子&ot;也是骂人的活。意思相同的还有&ot;龟儿子&ot;和&ot;兔崽子&ot;。古人说那些纵妻卖y的家庭，有两句诗：&ot;宅眷多为掌月兔，舍人总作缩头龟。&ot;老婆成了&ot;掌月兔&ot;，她和嫖客养的私生子当然就是&ot;兔崽子&ot;；老公成了&ot;缩头龟&ot;，则其子不管亲生私生，也都是&ot;龟儿子&ot;。所以龟儿子、兔崽子也就是王八蛋。你想，&ot;王八&ot;已不是东西。&ot;乌龟王八蛋&ot;还能是玩艺吗？

结果，连鸡蛋汤也不敢说了，只好说成&ot;木樨汤&ot;。

其实，&ot;鸡&ot;也是不能随便说的。如果你说一个女人是&ot;鸡&ot;，她非跟你拼命不可。因为&ot;鸡&ot;与&ot;ji&ot;谐音所以ji女叫鸡，暗娼则叫野鸡。有鸡就有鸭。鸭，指那些为女性提供色情服务的男子。一个地方，如果&ot;鸡鸭成群&ot;，那就是&ot;黄色架步&ot;了。&ot;架步&ot;是粤语，指比较固定的进行非法活动的地方，主要流行于港澳地区。北方就不这么说。北方叫&ot;停机坪&ot;和&ot;炮楼子&ot;。因为&ot;机&ot;与&ot;鸡&ot;同音。嫖ji叫&ot;打炮&ot;。因此，警方取缔黄色架步，在民间就叫&ot;端炮楼&ot;。

五、蜜与屉

张冠李戴是生活中非常常见的语言现象。一般地说，但凡不那么好的事情，总会有个委婉的说法。比如肥胖叫发福，排泄叫方便，婚外通jian叫&ot;有了外遇&ot;（如果是妻子与人通jian则叫&ot;红杏出墙&ot;）。出入青楼叫&ot;寻花问柳&ot;（染上性病则叫&ot;花柳缠身&ot;）。其实花柳何辜？只因为人要&ot;塔布&ot;，便无端背此恶名。事实上，当人们使用&ot;拈花惹糙&ot;或&ot;风流罪过&ot;一类说法时，往往也就在暗示那是一种可以理解的行为或一种可以原谅的错误。

不过时代不同了，体面不体面的也有两说。婚外性行为过去在北方叫&ot;乱搞&ot;，在上海叫&ot;轧姘头&ot;，甚至还有叫&ot;偷鸡摸狗&ot;的。现在没人说了，谁说谁老土。你想，现在都是什么观念？&ot;男人没情妇，就是没财富&ot;；&ot;男人不坏，女人不爱&ot;。女人不爱，当然是没能耐；而人家两个人自己愿意，又&ot;关侬啥事体&ot;？所以，犯不着把话说得那么难听。什么&ot;破鞋&ot;、&ot;姘头&ot;的。干嘛呀！葡萄酸是不是？

新的说法是&ot;泡妞&ot;、&ot;小蜜&ot;。蜜，指情人、女朋友，也叫&ot;咖啡伴侣&ot;。当然，她并不光是陪你喝咖啡。至于还陪什么，那就看你的魅力和双方的交情了。但不管交情到什么份上，也是&ot;蜜&ot;。女朋友为什么叫&ot;蜜&ot;呢？因为她们都是小姐，也就是&ot;密斯&ot;（iss）。密斯也可以翻译成&ot;蜜斯&ot;，简称&ot;蜜&ot;。蜜，有甜蜜的意思，比&ot;密&ot;更好，尽管&ot;密&ot;有秘密、亲密的意思，也不错。但想来想去，还是甜甜蜜蜜吧！

蜜也有好几种，最常见的是&ot;小蜜&ot;。小蜜不是&ot;小密&ot;（小密斯），反倒有可能是&ot;小秘&ot;（小秘书）。秘书有大有小。大秘管工作，小秘管生活；大秘居间调停，小秘陪进陪出；大秘多半是头脑清晰的男子，小秘多半是善解人意的丽人。日久生情，结果&ot;小秘&ot;往往会变成&ot;小蜜&ot;。

并非随便什么人都有秘书。对一般人而言，小蜜也就是小妞。中年人泡上一个二十出头的，固然是&ot;小蜜&ot;；小伙子跟一女孩起腻，也能管人家叫&ot;小蜜&ot;。反正不管年龄大小，也不管婚前婚外，是女朋友就叫&ot;蜜&ot;。由此及彼，又有酒蜜（陪酒的女朋友）、军蜜（现役军人的女朋友）、磕蜜（追女朋友）、嗅蜜（找女朋友）、扎蜜（泡女朋友）等词。这些都是北京人的发明。推广到外地的，基本上只有&ot;小蜜&ot;。

和&ot;蜜&ot;不同的是&ot;喇&ot;。&ot;蜜&ot;做男人的&ot;咖啡伴侣&ot;，绝大多数只是想玩玩，享受一下自己经济条件达不到的物质生活。她们的男朋友相对稳定，接受馈赠也和&ot;喇&ot;的&ot;工资&ot;有本质区别（参见《北京青年报》1988年7月26日）。也就是说，&ot;蜜&ot;是讲感情的，即便那爱情带有游戏成分。&ot;喇&ot;则完全冲钱而来。她们叫做&ot;喇&ot;。就因为&ot;喇&ot;和&ot;拉&ot;同音，也就是在你的钱包上狠狠拉一道口子。送上门来的冤大头么，不宰白不宰。

介乎&ot;蜜&ot;和&ot;喇&ot;之间的是&ot;傍家&ot;。傍家，本指相互依靠、陪伴的朋友、伙伴、帮手，比如&ot;咱们和桑普公司也是傍家儿&ot;，也就是谁也离不开谁的&ot;战略伙伴&ot;。参加这种合作、协助、辅佐就叫&ot;加傍&ot;，断绝这种朋友、伙伴、帮手关系则叫&ot;撤傍&ot;。如果把自己的&ot;傍家&ot;介绍或转让给别人，就叫&ot;发&ot;。不过这&ot;发&ot;可不是发财的发。即便不是发配的发，至少也是发货的发。说得体面一点，也可以说是发&ot;伊妹儿&ot;的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