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我一直半梦半醒,几次从梦魇中惊醒。夜凉如水。我从被子里坐起,无助地面对一室静谧的黑暗。紧紧地抱着膝盖,将脑袋埋进手臂里。那张牙舞爪地梦魇几乎要让我无法呼吸,那些纷繁的往事一幕幕地涌上脑中。那时候我们有多么穷?意气的离开,只揣着一千元钱。租房要交三押一,钱都交给了房东还是不够。善良的房东最后还是让我们入住了。那天我们头挨头睡在c黄上,顶上是泛黄的天花板,江海洋紧紧地拥着我,在我耳边说着:&ldo;将来一切都会好的,有我在你身边,什么苦都不让你受。&rdo;我最终却还是没有等到他口中的&ldo;以后&rdo;。那时候,我是真的想要把那个孩子生下来。我知道,他会多么期待那个孩子的降临,他一定会是一个很好很好的爸爸,他会很爱我,也会很爱孩子。如果我告诉他,我想就算让他背叛全世界他也会留在我身边。可是我不能,我不能自私地只想自己,让他陷入万劫不复。那天之后,我再也没有见过陆荣光,他信守诺言地再也没有在我眼前出现。而江海洋,除了偶尔在电视报纸上看见,也是不再蒙面。检察院进行了一次人事调动,领导班子全换成了陌生脸孔。新任的领导姓刘,很是和善有礼,刚一上任就逐个拉过去谈话,也算是接洽成功。那天完成了一个大案的公诉,同事们全都放松了精神,叽叽喳喳地聊成一处。领导们也是体贴地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程西蔚坐在我对面,一直专注地修着她莹白如玉的指甲。海藻一般的长发被高高挽起。那身庄重的检察院制服穿在她身上说不出的耐看,让人不自觉往歪了想。我收拾好文件,往文件夹中一放,便彻底闲了下来,我仔细地打量了她一番,不怀好意地揶揄道:&ldo;程小姐,我觉得你吧,就不能坐楼下的接待。&rdo;程西蔚微抬眼眸,漫不经心地睨了我一眼:&ldo;精神不错嘛,还敢说到我头上,说明没什么事嘛。&rdo;我没想到她会一下就踩到我的痛脚,一时语塞。&ldo;又沉默了,搞不明白你,一个人在这自虐,是有谁会心疼是不是?&rdo;&ldo;我没有。&rdo;&ldo;还说没有。&rdo;程西蔚收起指甲刀,往我的桌上一放。金属的指甲刀和桌面接触,发出尖锐刺耳的声音,我无意识的一怔。&ldo;不知道你到底和陆公子发生了什么事,那天之后整个人就怪怪的,你最近故意把自己弄那么忙做什么?&rdo;&ldo;我……&rdo;反驳的话还没出口,就听见同事在喊:&ldo;于季礼,主任有请。&rdo;新任的主任想要把我作为苗子培养,这次政府的学习活动想要我去,但是我深知自己的资历是不够的,但是又不好明确地拒绝:&ldo;主任,我的资历还太浅了,其他的同事会有想法吧?&rdo;&ldo;我相信自己的眼光。&rdo;主任一脸笑意,似乎是算准了我会拒绝。他笃定地说:&ldo;机会很多,大家都有,这次让你去,我肯定是有打算的。&rdo;我思忖了一会儿,还是答应了。临出去前,主任唠嗑了一句私人话题:&ldo;于季礼,你和轻工家的江公子是怎么认识的?&rdo;我心咯噔一跳。忐忑地回头:&ldo;领导,你说什么?不太明白。&rdo;主任还是笑了笑:&ldo;前不久高院的罗官向我打听你,说是江公子在问。&rdo;他暧昧地瞧了我一眼,慧黠地一笑:&ldo;于季礼啊,我不反对年轻人谈恋爱,不过这些公子哥要慎重啊!&rdo;……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主任办公室的。走廊凉凉的穿堂风吹得我思绪凌乱,我隐隐有些不安,总觉得会有事发生。晚上堵车堵了近三个小时才回到家,车上遇到一个蹒跚的老人,把位置让了出去。穿着高跟鞋一路站了回来。那老人很是健谈,一路上拉着我唠嗑,也还不算太累。下车的时候才发现天全黑了。一连几天的阴天让空气都潮潮的。高跟鞋踏在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声音。在幽静的巷道里久久的回荡。路灯昏黄,树影沙沙,不禁让我联想到一些不好的东西。我抱紧手臂加快了脚步。不远处有个人影让我莫名的有些熟悉,走近了才发现是江海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