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少天垂下眼睛扫了一眼他的手,说起这玩意,黄少天最近开始觉得有反面作用,以前喻文州在群众眼里大概是除了学术谁都不爱的高人,现在一看他戴这个,好像突然发现原来他也有七情六欲,俗世凡心,加上他那个解释!什么“已经领证了还没摆酒,工作关系可能要异地几年”,这么欲拒还迎的条件,想来段刺激婚外恋,不找他找谁!
“过了半年还要来试一次才死心,”黄少天咬了两口红豆沙,忍不住啧啧,“肯定是你当初露出马脚了,他知道自己是你喜欢的类型。”
喻文州意外地看向他:“你说他像你?”
……我草,这句话接的,要不是自己是当事人,黄少天简直要为他起立鼓掌,以后不吹他应该出肉麻话的书了,出了也没用,喻文州是天赋如此,别人看书都学不会。
黄少天又一句话就被哄好了,停顿两秒没说出话,感觉自己不管说像还是不像都不对,喻文州笑了,心平气和地说:“我以前没觉得自己会喜欢什么特定的类型,最早给陈默他们班上课的时候都还不认识你,对他印象不错,现在想想,可能是有一点这个原因。”
黄少天拿过纸巾抹抹嘴,突然说:“我上学的时候投球可比他准。”
是是,喻文州笑眯眯地答应:“要是那会认识你,肯定也是被你迷得不行。”
黄少天看了他一眼,低声问:“你跟我回医院吗?”
喻文州有点意外,倒也没有问怎么了,只是看了眼时间,说:“先陪你过去吧。”
前几天黄少天失过一次控,应该说到现在为止就那么一次,导火索依旧是病人,比较狗血的故事,胃癌患者,四十多岁女性,很年轻,手术前一晚跟他们聊天,说自己以前的男朋友也是医生,后来突然被甩了,几年之后才知道他也是术中划破手。
这位女病人一直都对男友的职业有些意见,当时可能关系不是那么亲密了,男朋友就没告诉她,直接提了分手,也没有再联系。
“后来是通过他同事知道的,”病人说,“当时我正在怀孕,唉,差点流掉……”
不是爱不爱的问题,她说,每次想起来都觉得不甘心,永远卡在那里。
到底意难平嘛,最近网上很流行这种情怀,黄少天在值班室睡觉的时候闭着眼睛想,越想越觉得恐惧,假如喻文州真的感染了,然后几十年过去,在人生快结束的末端黄少天才突然得知真相,他能咽的下这口气?
但他无法控制喻文州,说起来只觉得难受又讽刺,喻文州明明真的爱他,而他却一点都不能左右喻文州的想法,天底下还有这样不公平的事吗?在轮休前一晚黄少天和张佳乐去喝酒,喝得不算多,却醉得很厉害,回家之后前面那一段在说什么有些忘了,总之在某个点他突然就爆发了出来,扯着喻文州的衣襟凶狠地说不管发生什么你都要告诉我,别他妈来为我好那一套,你明不明白,不然我他妈的,一辈子都恨你……!
意识在那个时刻诡异的清醒而干燥,他吼完这句话,随即又想到他根本威胁不了喻文州,喻文州连“恨一辈子”都能平平静静地扛过去,那种空荡荡的无能为力几乎要摧毁他。
……我知道,喻文州一开始有点没跟上他的情绪,但还是很快反应过来他纠结的根源,搂住他轻声说:“以后不会了,一定告诉你。”
黄少天剧烈地喘气,疲惫得无法去判断喻文州在说真话或者只是哄他,他眼睛里都是血丝,显得狼狈不堪,喻文州摸摸他的脸,叹了口气:“怎么气成这样。”
黄少天用力闭了下眼睛,有那么一瞬间甚至他都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好像在一件无意义的事上钻牛角尖,还是在喻文州看来他只是借酒劲乱发脾气,说好已经翻篇了,可要是再来一次呢,喻文州依然会站在不可撼动的原则里,出于道德和大义放弃他,黄少天简直无法忍受自己活生生的一个人,和他们几十年的未来时光,会输给那些虚无的狗屁东西!
“少天,看着我。”喻文州看出他此刻情绪的低谷,拨开他的刘海,看进他的眼睛里,认真地说,“我不是哄你,我真的这么想,你戴着戒指我们就是伴侣的关系了,我对你有责任,不管发生什么我们都一起承担,如果我和别人结婚,我也不可能出点意外就随便提离婚的。”
黄少天定定看了他一会,理解他在说什么之后终于镇定了一些似的,一字一句地说:“喻文州,你自己说的话要做到。”
嗯,喻文州大概被他这副认死理的样子逗笑了,黄少天的反应没有平时那么快,只能专注在一件事情上,沙哑的声音追问:“还有,别人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