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文州想了想:“下次学校再有单身教职工聚餐的话,我带你去?”
李轩乐了:“干嘛啊,现在附属医院都要跟大学内部消化了是吧。”
也确实有这个情况,毕竟近水楼台,医生不想找和自己一样忙的对象,大学职工时间多稳定,只要有人介绍,算很容易凑得成的。不过李轩是自己没想法,他交际圈广泛,性格也讨人喜欢,真要找不会找不到。医疗系统里有很多人是抱着互相取暖的念头成家的,要成家,恋爱根本提供不了那点温暖,一个人太孤独,吃着苦就想有家,有了家才能继续去吃苦,像一个循环,至于是良性还是恶性,跟外界相比似乎特别两极分化。
真要仔细算,李轩说,医院里那些已婚男女,乱搞的都数不清,现在什么年代了,找个人结婚一点不难,难的是把婚姻维持几十年,而一次不犯错。
喻文州喝了口茶:“你要是打算结婚,就不能想那么多。”
生活最怕想着想着就没劲了,李轩叹了口气:“算了不说这些,黄少什么时候回来,带我去蹭一顿呗?”
黄少天去杭州出差了,要去四五天,一个什么研讨会,临走前一晚收拾行李的时候喻文州经过客厅,看见他反坐在餐桌的椅子上抱着椅背发呆。
怎么了,喻文州随口问。
“其实没什么好带的,”黄少天仰脸看了看他,“不然你钻进去吧。”
说话就好好说,卖什么萌,喻文州笑着揉了下他的头发:“杭州挺冷的,你多带点厚衣服。”
黄少天漫不经心应了一声,有点提不起兴致的样子,原本喻文州是真的打算请假跟他一起去,趁着空闲当旅游,然而教育部突然下发文件要搞教学改革,他走不开,黄少天知道后说好吧没关系,失望已经先从他眼睛里溢了出来。
喻文州只能哄他说下次,主要是黄少天那边忙,“下次”根本说不好,黄少天也是恋爱体质,到杭州第一天晚上就跟他聊了一个多小时电话,二月下旬的西湖水边他竟然不嫌冷。
“西湖边人可多了!也不止我一个啊,”黄少天在电话那头反驳,“群众都不嫌冷。”
“这种不上不下的时间都很舒服,看来西湖一年四季根本没有不好看的时候,”黄少天自言自语似的嘀咕,又说,“晚上比较安静,水声能听得特别清楚,你听见了吗?而且很满,不知道为什么我就喜欢这种和岸边没有位差的水,很厚又很软,跟你有点像……唉,要是你也在这就好啦。”
最后一句他是笑嘻嘻说的,而喻文州只能温和地说:“嗯,下次陪你去。”
黄少天没出声,他大概走到离湖水最近的地方,喻文州甚至也听见了轻微的水声,缓慢而柔和的,这样黑蒙蒙的冬夜里,他一个人拿着电话站着,试着想象一下,身影几乎都会和夜色溶到一起去。
“少天,”喻文州耐心地说,“回去吧,小心感冒了。”
嗯,我靠手机都要没电了!黄少天飞快地说:“那我回去了,你睡觉吧,晚安晚安。”
连着两天上班都在课与课的缝隙中无限开会,黄少天说我也是啊这些人怎么那么喜欢开会!我还要去灵隐寺呢!
喻文州笑了,他记得黄少天说上学的时候就去杭州旅游过:“之前没去过吗?”
没有,黄少天微信打字很快,年轻的时候哪信这些。
喻文州是去过的,但他当时只是游客观光,拜佛求签应该也没做,确实到这个年纪就会注意这些,也不是说多指望,至少想求个心安,黄少天见过的悲欢离合比他多得多,这方面感触肯定更深。
会终于开完了,同事纷纷去吃午饭,喻文州随便找了个借口先回办公室,他从早上起床就感觉不太舒服,中间上课开会还分散了一下注意力,刚才会议刚结束的时候实在有点难受。他毕竟也是学这个的,心里大概有个概念,收拾了一下东西一边打电话给李轩。
然而李轩没接电话,可能在台上或者吃饭,喻文州就先下楼往医院走,这条路走了八百遍平时都不觉得远,一难受起来,简直像漫长得没有尽头。
走进医院刚挂了号等排队,李轩的电话非常及时地打了过来:“哎刚才手机没电了,什么事儿?”
喻文州说:“我现在在医院。”
“一起吃饭吗?”李轩说,“但我要写病历,要晚一会。”
“不是,”喻文州皱眉忍下一阵反胃,说,“我在急诊。”
“……啊??什么??”李轩反应过来,“你怎么了,我们医院急诊?等会我现在就过去!”
放下电话喻文州放心了一些,能联系上李轩这事要好办不少,他不想现在就惊动父母,晚点就要看手术情况,黄少天现在也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