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没有锁上!
她令人绝望地看了一下房间四周,寻找某种武器,希望在紧靠她床的金属盘里能有一把多余的解剖刀或针筒,当然,那里是什么也没有。
这时门被打开了,他站在门道上。暗淡的折射的手电筒灯光从背后照着他,他在大笑,他那种令人害怕的、故意装出来的、像大人那样的笑声,她曾经在他房子的通道里听到过。她的双腿发软,就像她那断了的胳膊一样软弱无力。一看到他那矮胖的身影,就在她身体里触发某种记忆的反应。她无法逃走,她为此什么事也做不成。
她身上的某种东西使其变得强硬,她不能屈服。至少她必须试着与他斗争。她低下身子躲在床后,希望由于他要把眼睛从通道上的柔软光调整到房间里的一片漆黑,他不会一开始就看到她。
通过床底下的空间,她能够看见他的脚和其身体下半部。
&ldo;咔!&rdo;他叫道,&ldo;咔!咔!咔咔咔!&rdo;
他向前跨了一步。
她把手向上伸去。她床边的床头柜上有一只花瓶,这是由以前的住院者留下的;她用那只好的手臂抓住了花瓶的细颈,在地上啪地敲了一下。她要把它打碎,以便用做武器,就像她在电影里看到用可乐瓶子砸人一样。但是没有碎成有锯齿状的锐边,花瓶散落成几十块碎片,并且这些碎片太小根本不能用。
她开始哭泣,不能止住害怕和灰心的眼泪从其不情愿的面颊流下来,但是她向后爬,穿过地面向另一张床爬去。
&ldo;咔!&rdo;兰迪愉快地重复着,&ldo;咔咔咔咔!&rdo;
他跪在地上,弯下身来,通过床下的空间盯着她,咧着嘴笑。
二
吉米也被枪声惊醒。他也立刻注意到,医院里漆黑一团。
他也听见了兰迪的叫声。
他瞥了一眼其床边的椅子,但是它空着。他的妈妈已经走开。
他感到一阵惊慌。她在什么地方?她在医院里某个地方吗?在他……附近吗?
他把他床上的床单踢掉。他现在比在他家淋浴间里躲开兰迪时更加害怕。他知道兰迪能干的事情。
然而,他也比以前任何时候都更加难以对付。他更强壮了。
他把双腿吊在床边,试图站起来,但没有站起来,因为他已经几乎虚脱。他用双臂支撑着自己,一只在床垫上,一只在床头柜上保持平衡,他要等待几分钟,直到心情重新平静下来。他一脸苦相地尝试着向前跨了一步。行走使他伤痛。他的踝骨软弱无力,感到酸痛;他仍然能够感觉到绳子绑在踝骨上的压力。他的头还是蒙蒙的;他们给他注入的所有止痛药都没有能完全平息他头脑里的砰然声,尽管现在的感觉接近于隐痛,而不像原先那种剧烈的刺痛。
他打开了他房间的门,握住捏手作为支撑,步人门厅。走廊里很黑,除了走廊半道上接地通风的闪光信号灯的黄色光束以外,漆黑一片。他的眼睛循着闪光的光程;当他看见在消散的照明灯光里所展现的情况时,他便靠在墙上,几乎要倒下去。
走廊里遍地都是毁坏了的设备和不会动的尸体。
他闭上了眼睛,又睁开了。但是噩梦的景象仍然在这儿。门廊靠近他的一端,有一堆医院的金属设备,看来像是一副坏了的担架和两个扭弯了的人影。一个是女人,什么也没有穿,但是有撕坏了的医院睡衣残余,瞪着死眼望着他,她脸颊上有一根尖锐的金属杆。大厅再往下,手电简旁边躺着一个人,能够辨认出,像是一个被打倒了的警察。到处都是血,多得令人震惊,溅到了墙上,流到地上郁积在洼处。
他在这里。兰迪。他在这里。
吉米强制自己向前走,战战兢兢地尽量绕着血多的地方走。不过也不能完全避开血,好几次他下脚的时候都听到了轻轻的咯吱声,而在他又一次把脚拾起来时,感到黏糊糊的。
他到了手电筒那里,把它捡起来,在走廊里照了照。成堆的尸体几乎并不像他原来所想像的那样遍布各处。手电简的光束不知怎么地就照出了破坏最重的地方,在黑暗中开辟出了一条小路,在靠近他房间那里有两具尸体和一堆机器,但是现在他可以看见,大部分走廊是畅通的,没有受到影响。
他不知道从门廊两边的那些房门后面是否还有病人。如果有,他们显然是一些卧床不起的,不能出来看发生的事情。否则,他们听到枪声时也会走出来的。
除非他们是死人。
他必须离开这层楼,找一名医生,找一名护士,给警察局打电话。从左边隔一个房间关着的门后,传来尖叫声。这一尖叫声听起来,立刻觉得声音很熟悉,整个声调充满了恐惧和无望。他停住了脚步,他的心脏在胸口突然感到不适。凯茜。这是凯茜。
她在房间里,兰迪在那里与她在一起。
他惊慌地向下看。在地面上。在他脚旁,仍然握在那名死警察伸出的手里的是一把左轮手枪。吉米向下弯身,在静寂的走廊里他的膝盖发出劈啪声,把手电筒放在了地上。他不想碰到尸体,甚至连手也不想碰,甚至连手指也不想碰,但是,凯茜在危险中,正在受到攻击,也许正在要被杀,而他又是惟一能救她的人,哪怕只有一半希望,他也要去救她。他很快伸出手,抓住枪口往外拉,但是,那个警察的手指还在扳机上不愿意移开。吉米厌恶地做了一个怪相,用一只手握住枪口,用另一只手拉直警察的手指,并把它推出扳机。这个人的皮肤还是温温的,但是手和手指已经感到笨重,令人感到奇怪。吉米在把枪拉动之后立即站起来,几乎从尸体旁往后跳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