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穿着白色的小袄,一张俏脸被房间里的火盆烤得红扑扑的,只是细看仍能看出一些不足之症。见到舒云慈,她起身施礼道:“见过公主。”
“免礼。你来得倒是早。”舒云慈坐在姑娘对面,看她为自己倒了一杯热茶。
姑娘示意自己的丫鬟再往火盆里加点银炭。“公主相邀,盛辞岂敢迟到?”
丝瓶帮着舒云慈脱了披风,和盛辞的丫鬟一起站在门口,不再多言。
舒云慈看着盛辞的脸色,“最近身体如何?”
盛辞笑道:“还好。”
舒云慈朝身后一扬手,丝瓶立刻从怀里取出一个小瓷瓶递到舒云慈的手中。
“这是怜君做好的药,她为此熬了半个月的时间,人都瘦了一圈呢。”舒云慈将药瓶推到盛辞面前。
盛辞也不客气,收了药瓶。“怜君可还好用?”
“你从来不会看错人。她是个有力的帮手,本事大,人也聪明。”
看中怜君的并非舒云慈,她太忙,没有时间也没有精力去注意一个小小的医女。但是盛辞会注意到。这位中书令家的千金可不像她的外表那般柔弱。
中书令盛同家的三位千金个个优秀,都是京中勋贵之家竞相争取的良缘。很少有人会注意到盛家还有一位四小姐盛辞。这位四小姐自娘胎里就带有不足之症,一年中倒有大半年卧病在床,所以虽然如今盛辞已经及笄,却没有一个媒人前来提亲。盛辞是庶女,亲娘原本身体就差,生下她后没过几年都过世了。她在盛家大宅门里孤苦度日,比不上嫡出的大姐和三姐,也比不上父亲最宠爱的陈姨娘生的二姐。在盛家,盛辞就像个隐形人一般。盛家大夫人从来没有苛待过她,自然也没有重视过她。
这样的环境反倒让盛辞十分满意,她需要一个相对宽松的环境,这样几乎没有会注意她每天都学了什么。
一个身体不好的庶女,每天不学针黹女红,竟学一些朝堂之道。这在寻常人看来,怕是觉得惊世骇俗了。好在,她有一个和她同样惊世骇俗的好朋友——泽隐公主舒云慈。
舒云慈是在一次随着远明帝去盛家做客的时候认识了这个盛家小姐姐的。那一年舒云慈七岁,盛辞十一岁。在没人注意的时候,舒云慈对盛辞说的第一句话就是:“盛大人一直不让你露面,是不是要藏着你留给父皇的?”
当时盛辞就觉得脑子一下子炸开了。在盛家她的确不受宠,但是一个不受宠的小姐哪能学到朝堂之道呢?她的父亲盛同有识人之才,早早就看出这个女儿与众不同。他是个不拘一格的人,盛辞虽然只是个庶女,他也不愿意埋没人才。盛辞对朝政之道感兴趣,他就选了一些书悄悄交给她看。
盛同深知,后院是女人们的天下。如果他不想盛辞成为众矢之的,最好的方式就是让盛辞继续做个隐形人。父女俩的教与学都是秘密进行的。这样年复一年,旁人觉得盛辞可怜,盛辞却感受到了父亲最大的关爱。她也果然如盛同希望的那样,眼光都在朝局之上,对于后院这些争宠的事丝毫不感兴趣。
当然,盛同这样培养女儿是有着自己的目的的。他希望盛辞将来能够入宫,辅佐帝王,一展所长。
对于这个安排,盛辞没有表示过异议。对于她这种心怀天下的人来说,些许情情爱爱的小事从来都不会放在心上。如果入宫能够施展抱负的话,她是愿意的。
十一岁的盛辞面对七岁的舒云慈的问题,一时间竟然不知道如何回答。
“后宫妇人不得妄议朝政,这是祖训。”舒云慈露齿一笑,格外的软萌。“你入宫也不会有什么作为的。”
盛辞苦笑,到底是自己想得太美了。她想否认舒云慈的想法,毕竟这种心思想想是没问题的,拿出来说就容易惹来祸事。
“你要不要跟着我。我将来想当女皇,你若是真有能力,我就封你做丞相。”舒云慈用稚嫩的声音说出这么霸气的话,莫名有一丝喜感。
至少盛辞笑了。她哄着舒云慈,“泽隐公主真的好志向,不过臣女只会一些针线,朝局之道并不清楚。”
舒云慈沉默了一会儿,“那就是我看错人了。辞姐姐,如果你想经世济国,就只有助我当上女皇。”她说完,不再理会盛辞,转身就走了。
当时盛辞并不敢把舒云慈的话方才心上。之后的一两年间,舒云慈的优秀是朝臣们有目共睹的。连盛同都说泽隐公主若是个男儿身毕竟是这江山的主人。
远明帝迟迟不立储君更是给了很多人猜想,难道皇帝真的要传位给泽隐公主?据隐国历史记载,并非没有女子为帝的先例,远明帝若是这么做,也是有据可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