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年前开始,给英国公拜年的客人,那就如过江之鲤,真的是熙熙攘攘。有身份上了地位的,才能得到张维贤的接待,其他那些小虾小鱼,能够得到管家的接待,留下手本,就已经欣喜莫名了。
而因为大小姐是县主,和皇宫里的张皇后又是手帕交,水涨船高,带着各种目的的命妇更是络绎不绝,整个国公府热闹的沸反盈天,根本不是这个新贵赵兴家所能比拟的。
按照品级,赵兴进国公府上送礼,根本得不到国公的待见,赵兴认为能够报上一个名帖就不错了。却没想到,进去拜见的时候,张维贤却特意的将他留下,捶打着已经酸痛的后腰:“贤侄能来,我是相当高兴的,别走了,跟着我接待一下客人,然后咱们爷两个晚上喝一盅,好好的聊一聊。”
结果就这一句话,赵兴只能跟着张维贤和兄弟张之及一起迎来送往,虽然认识了不少的大佬,但也真的是烦不胜烦。
总算是在太阳落山的时候,不再有客人过来拜年,大家总算是长舒了一口气。这时候管家过来,禀报说,大小姐在后花园的暖阁里,已经准备下了酒宴,请大伙过去。
张维贤拉着赵兴的手:“你是我儿子的好兄弟,我也看好你,这一次没有外人,过去一起喝一点吧。”
面对国公的盛情,赵兴也不敢推迟,就跟着进了后面花园里的暖阁。
暖阁座落在一片面积不小的水塘上,周围空空荡荡的,却是一个防备隔墙有耳的好去处。虽然不大,却相当别致,地龙烧的滚烫,进了暖阁之后,有一种温暖如春的感觉,房间的中间,一个不大的桌子,上面是六菜一汤,还有温热的两壶酒。
张维贤直接在上位上做了,然后招呼着赵兴在自己的左手边坐下,张之及就在对面坐下,却空出了右手的座位,不知道是留给谁的。
张维贤示意儿子给大家倒酒之后,端起酒杯冲着赵兴道:“锦衣亲军,是皇家护卫,保护皇上安全的真正力量。你这次能够快速的破获这个京城谋反的大案,保证了皇上的安全,皇宫的安全,皇上非常欣慰,我也欢喜无比。来来来,咱们爷两个干一杯。”
赵兴端着酒杯谦虚的道:“锦衣卫的职责所在,理所当然,这一次我能顺利的完成任务,还是要感谢一下我这个兄弟,是他带着禁军大炮,才能抓到犯人。在这一点上,我已经在结案的诉说里,详细的写明了。”
看到张维贤无所谓的表情,赵兴郑重的再次道:“我这么做,并不是单单的因为之及是我的兄弟,我给他分功;更主要的是,我要向皇上说明,锦衣卫和京营禁军,是皇上的亲军护卫,左膀右臂,真到了关键时候,还是我们这些人最可靠。”
听到这话,张维贤不由得哈哈大笑:“我就知道你是一个明白人,你做什么事情都是走一步看三步,果然是不辜负我的厚望啊。”然后不等赵兴回话,对着后面大声的招呼:“翠艳,赵兴这小子已经不是外人了,过来坐下,帮着老爹参详参详。”
随着话声,张翠艳一身朴素的衣裳,大大方方的出来了。给老爹施礼之后,又大大方方的冲着赵兴施礼。还没等赵兴还礼,就坐在了老爹的右手边,根本不给赵兴脸色,那意思很明白,我很烦你。
虽然赵兴一直坚持着后世的男女平等,坚持着后世男女同桌共食,不过这样的表现,那不过是在自己的家里。在这种状况下,还是让他有些手足无措。人家一家子吃喝起来倒是其乐融融,反倒自己感觉到尴尬无比。
张维贤拿着筷子指着桌子上的菜谦让:“来来,尝尝,这都是我妞儿的手艺,尝尝。”
赵兴简直无话可了,只能在张之及复杂的眼神里,吃了一口,然后咸的让他难以下咽下连连点头:“县主的手艺,绝世无双,好吃,好吃。”
张维贤甘之如饴的哈哈大笑:“别跟我装了,我闺女烧的菜,要是能被人下咽——噢——那就出了鬼了。”
“想吃不,不想吃拉倒。”
捂着自己脚的张维贤立刻欢喜的道:“想,只有这样的菜,才合乎我的口味,对不对小胖子?”
一脸痛苦的张之及立刻一脸欢喜:“当然,咱们家也不差盐。”
这绝对不是一个上下级别的宴席,是真的一种家宴的感觉,赵兴只能嘿嘿傻笑。其实他傻笑什么,自己都不知道。
还好,张维贤能把事情转到正题上来:“见贤啊,我是真的感谢你,感谢你在为我谋划,细心的提醒,没让我钻了牛角尖,没有被某些人利用。”然后转而道:“当然,是你提醒,但是我闺女点明,在这一点上,你不厚道啊。”
当时赵兴欣慰,感动,然后再次尴尬了,这似乎没什么自己事吗。
“你喝,你说,你让我没有陷入和东林的党争里,不但皇上松心,我也减轻了负担。但抓出真正凶手,我还是必须要做,否则我堂堂国公府进入刺客,被大火焚烧而没有结果,我这个国公的老脸该怎么放?”
话绕来绕去,还是国公的面子,其实也不是面子,是一个基础,一个位置。
这一次案子本来可以结束的,但结束的是白莲教京城造反的案子,而火烧英国公府真正的主凶,还依旧没有揪出来。作为办理这个案子的主要人物赵兴,其实心中已经有了一些想法,不过在这波云诡异的朝廷党争之中,他不想再深做下去。在他自己的心中,给自己一个安慰,那就是一个案子是一个案子,自己没有必要没事儿找事儿。其实这就是政治,该放手时就必须放手,但该在没事找事的时候就要没事找事。
有些时候,赵兴真的开始怀疑自己原先的那种平和的心态,怎么就突然间没了?在这期间想了很久,最终归结为一句话,时位移人,屁股决定脑袋。
刚刚的一句话,国公虽然表现是一家子的平淡谈话,但话题已经引到了这个方面上,就等于再次谈到了政治。高层无闲话,这本来就是官场上的规矩。
在官场上,尤其是在高级的官场上,每一句话,都是一场政治。
放下筷子,整理了下了思路,谨慎道:“小子——”
张维贤哈哈一笑:“你和之及是拜把子兄弟,叫我声伯伯不该辱没了你吧。”
赵兴立刻改口:“伯伯,侄儿认为,这事虽然没完,但其实站在伯伯的立场上,也应该完了。”
英国公端着酒杯凑在嘴唇上看着赵兴:“这话怎么说?很矛盾啊。”
赵兴解释:“小侄的没完,是还没有抓到真正的主使者,但其实小侄的手中已经有了一个非常明确的线索。小侄说对于您来说,这个案子已经完了,是因为要看皇上是不是要继续追,如果皇上继续追,那您的案子没完,如果皇上不想追,那么这个案子我认为伯父就应该放手,案子完了。”他含蓄的将崇祯交代自己做的事,对张维贤说了出来。至于这次聪明如雪的张翠艳能不能听出来,那就是他们一家的事了。
英国公看了下赵兴,默默的点头:“是啊,所谓忠心,就是一切以皇上做为出发点。”然后突然问赵兴:“你说你手中已经有了线索,能不能透露给我一点,也好让我心中有数,有个决断?”
这话问出,就让赵兴相当的为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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