邯郸,紫荆阁的大门前,赵偃深呼了一口气,疾步而入。
“儿臣叩见父王。”看着坐在紫荆阁中央的赵丹,赵偃的心跳忽然加速跳了起来,他跪在了赵丹面前,拱手而拜。“不知父王召见儿臣所谓何事?”
“起来吧。”赵丹摆了摆手,似笑非笑道:“你真的不知道孤为何叫你来吗?”
赵偃起身,目光轻扫赵丹,见赵丹深邃的目光正注视着自己,心中不禁微颤,思忖了片刻,他轻声道:“父王可是要儿臣继承王位?”
“哈哈,哈哈。”赵丹闻言,忽然放声大笑,他点了点头:“不错,非常不错,大丈夫在世,须不折不挠,顶天立地。知道就是知道,不知便是不知,莫要虚情假意,畏畏缩缩。很好,你的回答令孤很是满意。”他瞥了一眼赵偃,冷哼了一声。“赵成跟随孤多年,为孤立下了汗马功劳。然,虽然他现在身为暗部统领,势力超群,但只要孤在世一天,他便掀不起大浪来。他的心思孤岂能不知?满朝文武,知其者,只有孤与你两人,在你很小的时候,他便被我安排到你的身边辅佐与你,在他的心中,你早已是继承王位的不二人选。”
“父王。”赵偃轻声道:“儿臣我。”
“偃儿啊,孤既然立你为太子,自然希望你能继承王位,但这么些年来,孤一直给你机会,希望你发愤图强,能学到一身王者的本领。可是,你自己想想近些年你都在做些什么?你沉迷酒色,身旁妻妾成群;行事粗暴,杀了许多忠良;结党营私,挤兑朝中异己。你莫非真的认为孤已经老糊涂了?会放纵你如此行事?”
赵丹摆了摆手,阻止了想要说话的赵偃,继续说道:“孤在晌午发了王令,命廉颇前往秦国接回赵匩,赵成在落日之时便在孤的面前禀报廉颇的踪迹,偃儿,你想过吗,赵成的势力究竟有多么庞大,在孤的身边,竟然都有他的眼线!”
赵丹的手掌重重的拍了身旁的桌子上。“他对孤说,赵匩与廉颇有谋反之嫌。哼,在孤看来,假相国廉老将军为赵国三代戎马一生,对孤更是忠心耿耿,万不可能存有异心。世子赵匩在秦多年,或许有其他的心思,但如果说他会将赵国拱手相让,孤万万不信。因此,赵成的话,孤一句都没有相信。然而,孤却假装相信他,收回了王令,并准备命你继承王位,你可知其中道理?”
“难道父王是担心赵成会有异心?”赵偃想了想,额头上忽然冒出了冷汗,他连忙跪倒在地,急声道:“请父王明察,儿臣与赵成并无瓜葛,绝没有存半点异心。”
“哼,只要孤在,即使你有异心又有何妨?”赵丹长袖猛挥,沉声道:“你猜得不错,令孤最为担心的便是赵成,偃儿,孤在位多年,阅人无数,不会看错你的,你做事虽然有些手段,他过于狠毒,一国之君,不仁何以服众?因此,孤才欲召世子回赵,继承大业,但现在看来,此事已成为泡影。”他缓缓起身,将跪在面前的赵偃扶了起来,冷笑道:“赵成一心扶你为王,如果孤执意传位于赵匩,待孤归天之后,以赵成在朝中的势力,有绝对的把握处处刁难赵匩,何况还有你在一旁作梗,如此一来,外有秦国虎视眈眈,内有赵成与你兴风作浪,我赵国祖宗留下的基业岂不是要被你们毁于一旦?”
“儿臣不敢,儿臣万万不敢啊。”赵偃心中顿时慌了,他越听越慌,赵丹的话让他不知下一刻自己是否能活着。
“莫怕,孤说了这么多,仅仅是想要你仔细斟酌日后如何行事。今日,便如你所愿,王位是你的了。”赵丹重重的拍了拍赵偃的肩膀:“孤没有多少时辰了,暗部,这一支孤一手扶持的势力如今却令孤万般无奈,他已经将野心拓展到了王室,竟然能够在暗中操纵着王室的命运,可恨,可悲啊!”
然而令赵丹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他的儿子赵偃此时却对自己充满了仇恨,反而对赵成却是感恩戴德,如果没有赵成,他这一生便会与王位无缘,因此,对于赵成,赵偃是打心里感谢。
赵丹依然满怀希望的嘱托着自己的继承者。
“偃儿,待你继承王位之后,首先要做的便是结交各位臣子,谋士以及门客,从他们之中选出大贤者,广揽在自己的门下,待孤归天之后,方能够稳住各方势力,顺利登基。虞卿此人对赵国忠心耿耿,且心系天下,你定要与其交好。其次,要在暗中组建自己的势力,如孤的暗部,但莫要如孤一样,安心放权,否则日后你定会与孤有同样的烦恼,另外,找准一切机会削弱赵成的势力,暗中蓄力,等到时机成熟,一举消灭暗部,你可与虞卿商量此事,呵呵,这个虞卿,竟然也学会了私下培养势力的伎俩,其势力较之孤的暗部虽然不及,但差之不多,有他帮忙,定会有事半功倍的效果。再者,以我们赵氏如今的实力,不能同时解决内忧外患,因此,待你登基之后,便派人与秦国交好,安抚其心,金银珠宝,美人佳丽,他要什么,便给他什么,等解决了内忧,在徐徐图之,这一点,孤也为你准备好了,孤已秘密下令命赵匩在秦国游说,待时机成熟,切记将他接回。最后,你要改改你这暴躁的性子,为君者,要胸怀大度,方能广纳贤士。相反,忠言逆耳,王室必衰,你好自为之吧。”
赵丹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又不停的咳了起来。
“儿臣谨记父王教会。”赵偃闻言,心中喜出望外,他连忙为赵丹斟了一杯热茶,双手奉上。
“还有一事请父王明示?”
“说。”
“既然如此,儿臣是否还需要每日去祈福祠祈福?”
“你的心不诚,得不到的神灵的垂青,去了亦是浪费时辰,明日起你便留心孤交代给你的事情,无需思虑其他。”赵丹挥了挥手。“下去吧,孤累了。”
“诺!”赵偃跪拜,缓缓而退,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
“记住孤的嘱托,小心赵成!”就在赵偃即将离开之际,赵丹的声音从背后忽然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