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还是不行,几月前他发现他的柜子被人翻开,他所有的衣服都被翻了出来,丢在地上的包括他偷偷买的那些裙子。
对于李皖穿裙子这件事我不觉得奇怪,他并不是性别认知障碍,他很清楚自己是个男人。
他只是喜欢,就像喜欢男人不被人认同。
他喜欢那些粉色的裙装喜欢柔软毛茸茸的玩具性格里的柔软,这些在一个男生的身上出现,同样会让人觉得反感。
可为什么要去反感,他什么都没做,没有干扰到旁人,这只是他那点卑微至极的爱好,他已经很小心翼翼了。
我抱着他,我听他述说着这大半年来的经历,他说,在那场争吵中他忍不住说出了自己喜欢男生这件事,而后他的室友便不再欺负他了,却是避他如蛇蝎。
他们议论他有艾滋有传染病,没人愿意和他接触,好像他站过的地方就是被污染了一样。
他对我说,“老师我好辛苦,我觉得喘不过气来,我好累。”
我不能够对李皖说不要去在乎别人说了什么,他不是我,他那么小,又那么脆弱。
这本该是被呵护被悉心照料的温室花朵,却生长在了蛮荒的侏罗纪时代。
我为这种无能为力而觉得难受,把他抱在怀中,我只能一遍遍说,“不要害怕,有我在。”
我看着他渐渐睡着,把他抱起,走进卧室轻轻放置在床上,为他盖上被子,而后离开房间。
走到客厅我给李念章拨去电话,他好像还什么都不知道,对于我联系他他错愕。
我对他说起李皖的事,问他是否知道李皖已经休学,电话里静默了几秒,我听他说:“我不知道,他在你这里?”
“嗯,我刚才去机场接他。”
“抱歉,真的是打扰到你了。”
“没关系,我也很担心他。”我这么说着,顿了顿,犹豫试探道:“念章,你有没有考虑让李皖来美国?”
他不语,传来的呼吸沉沉,我便继续道:“可以来旧金山继续读书,至于学校我可以帮他写推荐信,李皖留在这边,我还能照顾他,而且……这里没人会歧视他,他是自由的。”
“自由?”李念章说:“什么是自由?自由自在的和男人谈恋爱?穿女孩才会穿的裙子?”
落下这句话,手机里便是一阵忙音,他挂了电话。
我长叹一口气,站起来去把玄关口的行李箱提到客厅里,放在角落,而后走进书房。
我心里烦躁,坐下后拿起一本书,看了几页又合上,最终还是忍不住,再一次拨通李念章的电话。
我对他说了很多,他默默听着,我告诉他我也是同性恋,我曾经很喜欢他,我也曾被父母送去过戒断学校,我也一度放弃过,可我逃出来了,从那个该死的世界里逃出来了。
为什么他们的不理解可以那么理所当然,为什么他们就是真理,他们的一个眼神一句鄙夷的话就能让我们像过街老鼠那样。
我说,“念章,我不想让李皖畏畏缩缩过这半生。”
我不知道他能不能听进去我的话,我听到他哭了,细微压抑的哭声,我深吸一口气,轻声道:“念章,李皖让我来照顾吧。”
我静待许久,听着他的哽咽,又听他对我说,“好。”
之后我同李皖说出这个决定,他多少是不敢置信的,问了我好几遍真的吗?我也回答他了数遍是真的。
之后回国,我为他办理一系列手续,他跟在我身旁,脸上的笑是止不住的。
在临走前,我找到了李皖的同寝学生。
李皖有些害怕,他带我去教学楼,路上犹豫,“老师真的要去找他们吗?”
我说:“这是为了让他们好,让他们知道自己做的事会给别人带来多大的负担。”
那几个学生正在教室,还没上课,我走进教室,李皖站在门口不敢进来。
他们看到我也许误以为我是新来的老师,教室内稍微安静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