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头埋下又探出,我听他说,“是月季?那就要两支。”
我摘了一捧给他,到了书房,我看着他接过那些花,嗅了嗅,“好香。”
随后把那些花瓣摘下,拿着小碗捣碎,我问他,“你这是做什么?”
他不告诉我,说我待会就知道了。
我戴上眼镜,抽了一本书坐在他身边沙发上,偶尔侧头,便看到他光着脚,小心翼翼的把那些捣碎了的花瓣站在脚趾甲上,用叶子包着。
我收回视线,有些心不在焉。没多久,边上探过来两只雪白的脚丫子,指甲盖红艳艳的,我听到李皖问我:“老师,好不好看?”
第6章
我说好看,他就把手指递到我眼前,我困惑看着他,听他说,“手指甲我自己不好弄,老师帮帮我。”
我放下书,拿过那个小碗,有些为难。
又看着李皖,见他脸上笑容,于是我便捏着那些淋着花汁的碎花瓣,学着他刚才的动作替他敷在了指甲盖上。
圆润饱满的指甲被花瓣覆盖,隔了片刻,一层层剥去时,露出了鲜粉的颜色,我多看了两眼。
李皖靠在沙发里,亮出双手双脚,脚趾跟玩似的翘着,就是个小孩模样。
这两日天气热得出奇,书房里有装空调,李皖不喜欢穿鞋,光着脚踩在地板上,趁我没注意,他又趴在地毯上看书。
我让他起来,他在地上打滚,说这样舒服。
我笑了,从桌上拿了一本他的习题册考他功课,问了几道题,他都能答得出来,我夸了他几句。
而后在他身边盘着腿坐下,我低头问:“高考想好了吗?选什么学校?”
他仰面躺着,黑色的头发盖在雪白的脸上,我听他说:“只要离开这里怎么都好。”
我给他挑了几所比较好的大学给他看,他坐了起来。
这个夏天过得很快,李皖和我亲近不少,我依旧保持着和李念章每日通话,直到我的休假结束。
去机场的时候,李皖开始哭,这让我的心里也有些难受,我拍拍他的肩膀,对他说:“我和你爸爸说了,他不会在逼迫你做任何事,以后的路你要自己选择,他只会给你一些建议。”
他摇着头,拉着我的手臂,李皖哭的像个小孩,断断续续说道:“老师,我不想你走。”
这个时候,李念章上来,拉了一下李皖的手,被李皖甩开,他站在我的身后,我的半个肩膀被他抱住,他把脸埋在我的手臂上,衬衫被他的眼泪弄湿了。
我把家里的钥匙给他,对他说:“每次我离开,院子里的花都要遭殃,你要是有空,麻烦帮我去看看院子里的月季和紫罗兰。”
他捏着钥匙,眼泪不停地淌着,我叹了口气,用手轻轻碰了碰他湿漉漉的脸颊。
我回到了旧金山,刚开始李皖几乎每星期都会和我通话,他大概是找对了时差,每次打来的时候,我这边正好是傍晚。
我听他说近况,发生的事,语气里大部分都是高兴的,不开心的也会有,说起李念章又指责他,在电话里哭了一会儿。
我轻声安慰,回头就打给李念章,让他不要这么对待李皖,李念章为此苦不堪言。
他对我说,他是不敢再去责备李皖了,他也随口说了一句,没想到李皖转头就来向我告状。
我和他说,“李皖本来就是这样的个性。”
“他这个性子就像个女孩,偏偏他还乐此不疲。”
李念章抱怨了几句,我说:“你是家长,你要尊重自己的孩子个性发展。”
“你这话说着好像自己很有经验似的,任游你说说看,你什么时候结婚生孩子啊。”
我停顿数秒,随后说:“我还没遇到喜欢的人,没有这个打算。”
“你就是挑剔。”
他这样说我,让我觉得像是听到了以前他念叨我的时候,高中时李念章是班长,他挺喜欢管教别人,见我不说话,就常对我说要开朗些要融入大家不要那么孤僻。
我其实曾经也有过喜欢的人,记忆里的李念章会朝我笑,笑容很开朗,我把他藏在心里头,不敢越雷池。
到了现在,再怎么喜欢都已经淡了,看着他为他儿子头疼时,我就知道,我和他是两个世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