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御医照着药方熬了汤药,闻着这汤药浓浓的苦味,惨笑着喃喃自语:“别怪我,我也是……逼不得已……”:晚荷漆黑的夜,从守卫严密的宁王府迅速闪出一个黑色的身影。街边有匹精瘦的骏马,像是通灵性般静静隐在黑暗中,当熟悉的人瞬间跨坐在它背上时,骏马才猛的绷紧着浑身肌肉,朝着某个方向跑去,马蹄声‘哒哒’的在长长的巷子里传了很远,却最终逐渐消失在黑暗的尽头。尹深骑马回的并非是皇宫,最近他乐得清闲,只在穆家庄住着,不常常露面,他一直对皇权斗争和那些那些无聊的东西不感兴趣,于是,最近几年倒是他越来越像是隐在黑暗中的影子,而十四占据了他的位置。他的双胞弟弟有着比他要强得多的野心和不得不那样做的目的,平常时候可能看不太出来,但尹十四和他除了外面,真的是哪里都不像!两个在不同的地方生长,有着不同的人生和执着的人,即便是从一个肚子里爬出来,就算是有着奇妙的感应,他们也一点都不一样。这种不一样很好,尹深从前觉得无所谓,后来渐渐的却喜欢这种不一样。或许,他是想着要成为谁的独一无二,也有可能,是别的理由,只不过这么多年过去,尹深早就忘记了。最近太子那边动作很大,聚休帝作壁上观,外族也蠢蠢欲动,尹朝维持了五年的平静,看来是快要到头了。这是必然的,没有谁能够阻止。正好也给这个无聊的世界添上些色彩。尹深如是想。他可还是记得那傻男人以前最是有着怜悯心了,救世济人见不得那些百姓受苦,虽然什么都不说,却默默的做着。如果天下大乱的话,那傻男人会不会在看到无数人在他面前饿死的时候忽然就清醒了呢?尹深莫名的期待。待马停在穆家庄的大门外,也不用尹深干什么,直接将缰绳甩给侍从,大步就走入穆家庄,偌大的穆家庄比宁王府小些,但是加上后山那些土地,却要宽广不知多少倍!尹深隐约间又听到了虎啸,不甚在意的径直去了自己的房间,仿佛那震耳欲聋在山间回荡着的猛兽的怒吼在他而言不过是再稀松平常的声音。此时已经丑时,奢华的相连着的一栋栋宅院都在屋檐下挂着照明的灯笼,有飞虫贪婪着那炫目的火光,闪着那丑陋的翅膀,前仆后继的死在了上面,身体发出焦臭味,却好似还很幸福般在空中划了好几个圈才落下……尹深淡淡的扫了一眼那着落到地上,翅膀上还有着零星火光的飞虫,便见自己房间还亮着灯,他根本不用想,就知道会是谁在里面。果然,当门被推开。尹深就看见一脸冷漠的和他有着相同外貌的尹十四,他的弟弟,双手放在座椅的扶手上,笔直了腰身,气势强大而让人窒息,简直和那坐在龙椅上的某人如出一辙。想到这里,尹深轻笑了一下,一边把门关好,一边随意的坐在旁边的位置上,根本像是没有看见尹十四一样,给自己倒上了一杯茶,在那流水声越来越小,茶杯中溢满了淡绿色的香茗后,尹深听到尹十四问:“你去找他了?”问话的人声音听不出有着什么样的情绪,冷淡的像是只在陈述一个事实。尹深不意外尹十四知道,大方的点头,道:“有何不妥?”尹十四薄唇微抿,不知如何明状的心情瞬间低至谷底,他几乎是瞬间就想到了很久以前也是这样的画面,两个人的身份却是相反的,他才是回来的那个……被尘封的过去是他的禁忌,尹十四握着扶手的手被隐隐爆出青筋,面上却依旧毫无表情,说:“要行动了,不要再管不相干的人了。”尹十四说完便离开,留下尹深一个人看着茶杯中漂浮在水面上的茶叶。不相干的人啊……笑话,不管宁竟瑶是疯了傻了还是死了,他亲爱的弟弟似乎都不愿意让他成为‘不相干的人’,尹深目光落在那青年方才坐的地方,看着扶手上面满布的裂纹,笑而不语。次日,和穆家庄同样迎来宁静清晨的,还有那最近弥漫着奇怪幸福感的宁王府。最近,王府的厨房引进的都是些清淡而十分有营养的食物,防卫增加了一倍不止,只不过外围守卫的人多,王府里面的人则更是多了,几乎大部分都被分到了宁王爷的小院里去,除了世子过来要和王爷单独‘谈谈’的时候,所有人都围着宁王爷一个人转,就像是生怕一不小心磕着碰着,就会发生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似的。这几天宁竟瑶没有前些时候那么也紧张兮兮的了,因为已经过去了三个月,云云说,宝宝要是有了三个月,就会很健康的长大,云云就可以和自己做更加亲密的事情,云云还说三个月一过,就带自己去远方,到一个离东明城很远的地方,没有人认识的地方去游玩一年。痴傻的男人期待着,盼望着,每天每天都听着宁崇云对他承诺,沉溺在青年和他无意间制造出来的甜蜜气氛里,总是像个傻子一样,莫名其妙的笑了。好吧,男人确实是个傻子,他以这样的身体,怀了个他以为是宁崇云的种的孩子,丝毫不抗拒,还欢喜不已。这几天他都很乖的喝着洪御医给自己送来的药,说那对宝宝很好,男人根本就没有怀疑的就憋着气喝了个精光,心里想着如果对宝宝好,就是每天都喝这么苦的东西,他也是愿意的。宁崇云这几个月很少出门了,长时间的拉着怀了个小东西的男人在整个宁王府四处闲玩,虽说聚休帝已经有两个月没有叫人召宁竟瑶入宫这点很可疑,不过宁崇云似乎一点都不担心。现在他怀抱着乖乖窝在他怀里的男人,觉得整个世界就算是毁了都和他毫无关系……毕竟到死,这个傻男人都是属于他的。宁王爷的面前还摆着一碗热腾腾的中药,说是男人身体必须要吃些补药才能更好的生育,所以不得不喝,前几天男人还‘豪迈’着一口干了,不知什么了,今天却什么都吃不下,药端上来后,只喝了一口,就皱着眉又缩回了世子的怀里,抓着世子的前襟,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是个中年男人的还撒娇着把脸埋着,说:“爹爹有点难受……”宁崇云安抚般的摸了摸男人的头发,随即亲吻了男人的肚子,说:“是宝宝不乖吗?”才三个月的孩子,根本没有成型,宁崇云却这么故意说道:“以后宝宝出来了,云云帮爹爹打他好不好?”宁竟瑶摇头,不说话了。世子和宁王爷在一起的时候,遣散了不少随从,只留下了几个绝对守得住嘴巴的下人在一旁侍候,洪御医则看着那只动了一口的汤药,视线飘忽的看了一眼宁王爷后腰下的长袍,默不作声。“算了吧,撤了,今天不用了。”忽然世子说道,旁边的侍女就将那药碗撤了下去,世子安抚了男人好一会儿,却没有听到男人任何的回应,无奈又宠溺的继续说,“爹爹,好了,要不要去看看小猫咪?前些时候爹爹捡的猫咪生了一窝小猫,要不要去?嗯?”说着,手还拍了拍男人那挺翘的臀瓣,却还没有拍两下,就在感到所触之处的湿润后脸上的笑就瞬间没了,青年抬手,便见手掌心一手的鲜血……世子下一秒就将那满是阴狠的眼盯向了一旁的洪御医,洪御医战战兢兢的连忙过去,要给王爷把脉,结果王爷十分不配合的一直不伸手出来,脸色煞白的一直说:“云云,爹爹的肚子好痛……”明明因为疼痛而眼睛里满是泪水在打转,却一滴都没有流下来,只是蜷在青年的怀里,抓着青年的衣襟,连手指指节都透着惨白的颜色。“乖,没事的,把手给我。”世子笑的就像是真的没有什么事情一样,“只是小事情,爹爹不要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