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双手不敢放下来,说出的话,便是闷闷的,字语倒是吐得清晰。只见冥帝脸迅速黑了下来,端着碗的手,更是一颤,差点将那药碗打翻,“这是,让你顺利得胎的药。”双眸,紧锁住清音脸上的神情,笑意,被慢慢的扯了出来。她拒绝不得,便乖乖的端过了碗,清音总觉得冥帝过于期盼,她只愿是自己多想了,“皇上,顺其自然不好吗?”“清音,”他盯着女子的手,站起来,语气一下被压得很低,“朕。等不及了。”她看见他的背影一僵,便想也不想的,将那药吞入腹中,果然很苦,苦的,都到心里去了。冥帝听到声响,便转过身,见她紧闭着眼,擦拭着嘴角。清音吐着舌头,冥帝便将碗接了过去,坐到她身后,一手在她的背上顺着。手上的温度越来越高,动作中充斥着关怀的柔意,清音好不容易缓过气,便将实话讲了出来,“我是嘴里苦,不是喘不过气来啦。”说完,背上的动作便猛然的僵住,她意识到了在身后的,可是皇上啊。果然,下一刻皇帝便起身,将那碗重重的放在桌上,殿门外,福公公的声音适时传了进来,“皇上,早朝时间到了。”冥帝并未睬她一眼,便走出了内殿,刚要跨出的脚顿了一下,脑袋微侧,“时辰尚早,再睡会吧。”清音满嘴苦味,却还是乖乖的躺了回去,待到冥帝的脚步声走远,才下了塌。她穿上原先的衣衫,便蹑手蹑脚的走到殿门前,双眼凑近缝隙朝外望去,手上,已经用力将门打开了。天还早,云际深处却亮的透彻。眼一闭,便是一道强光般,让人睁不开眼。雪,还在下。她裹紧身上的外衣,单薄的身子穿梭在长廊之间,缩缩肩,便大步跨开,实在太冷了。本可以光明正大的,清音却始终觉得自己像是做贼般的心虚,她猫着身子,来到了凉妃的冷宫。原本无一人把手的禁地,如今却是戒为森严,两人分守在两侧,四周,更是如临大敌般的站在两排。清音踌躇着,还是走上前。“站住,”语气冰凉,远远的,便射向了步步靠近的女子。清音惊的顿足,她双手放在身前,任由漫天的雪花落在自己的肩上,“几位大哥行行好,让我进去吧。”两人目不斜视的望向前头,丝毫没有转寰的余地,“黄上有令,即昨日起,谁若敢私自接近冷宫,杀无赦。”清音黯然失色的垂下脑袋,忽然,两人身后猛的传来剧烈的砸门声,伴随着那哑哑的嘶喊,一下下,像是抓在清音的心间。凌乱的,慌张的,清音听的清楚,那是凉妃啊。要不是自己的贸然,她至少还保留着一份完整,甚至是半步的自由。“还不走?”她抬头,脸上落了满脸的冰凉,顺着脸颊,窜入了衣领,冷的她直打颤。“皇上有旨,以后……”其中一名侍卫望着清音,却不知该如何称呼,想了想,还是板着脸说道,“若你执意要见凉妃,便要赐死凉妃。”“什么?”清音失声惊呼,皇上明明说要善待凉妃的。“你快走吧,凉妃没事,”见她一脸担忧,那名侍卫不耐烦的催促着,“皇上已经下令,凉妃的下半辈子,会衣食无忧的。”清音听罢,不想走,却还是不得不转身。自己连累的,已经够多了。身后,凉妃见脚步声逐渐远去,手上的力道便越发重了,清音狼狈的走着,脚下踉跄,滑不溜湫的差点跌倒。她撑住旁边的柱子,走着走着,便捂上了耳朵。清音一股既往的来到了圣心殿,妖妃已经起身,桌上,那汤药也准备好了。奴婢见过妖妃,“她福身,便被妖妃唤了起来。清音望着桌上的汤药,方才留在口中的苦味还未散去,”娘娘,奴婢在皇上那里已经喝过了。“她以为,药都是一样的。“喝过了?”妖妃霍得起身,“冥帝给你喝的什么?”起、清音如实回答,“皇上说,是容易得胎的。”明媚的脸上,掩住了那复杂的情绪,她嘴角似有深意的勾起,便将那碗端起凑到了清音的嘴边,“不碍事,不会拂了那药效的,喝吧。”清音见状,只得接了过去,“奴婢自己来吧。”几口,便灌了下去。妖妃笑着点头,望着清音的肚子,“清音……”她放下手中的碗,等着妖妃未完的话语。“你也想要个孩子吗?”妖妃把玩着手腕上的玉镯,媚眼如丝,将她的神情尽收眼中。“奴婢想,”清音笑着弯起那月牙,脸上洋溢着憧憬,倒是让妖妃不忍看,掩饰的别转了眼。“为什么,孩子有什么好的,”妖妃满脸不屑,想到孩子,她的心便是缩的疼痛,单手下意识的放在了自己的小腹上。“孩子……”清音想起了一句话,“是爱情的结晶。”“结晶?”妖妃似是不懂,但从清音的脸上便可以看出,一定是美好的,“如果皇上以后没有给你名分,你会在乎吗?”“只要,皇上喜欢就行,”她笑的坦然,说的确是实话。“清音,你还不知道吧?”妖妃不忍再隐瞒,她朝着外头走去,一手把了门沿之上。细致的眉眼,犹豫着。清音跟着上前,她在了女子身侧,没有开口,她知道,妖妃会告诉自己的。“你知道为什么冥帝让你侍了寝,却没有给你一个相应的身份吗?”妖妃转过脸,面朝着她,“以往,只要是他选上的,都会册封。”“因为……血奴,只能是终身为奴,终其一生,如若血祭幸免,生是冥帝的人,只是,今生不得封妃封嫔,只能是,卑微为奴。”一句话,道破了所有人心中的疑虑,妖妃低下头,声音中带着几分苦涩,“清音的一生,只能是奴婢,为了冥帝……连最起码的尊严,都没有啊。”清音豁然开朗,心倒觉得宽了,没有想象中的酸涩,倒是有着一股暖流慢慢的向着四肢周身蔓延,“奴婢的尊严,皇上会给。”她与冥帝,即使是丫鬟同帝王,她也丝毫不觉的自己有多么卑微。清音双手扶住妖妃,笑着,将她往殿内搀去,“娘娘,奴婢给你梳头。”一个名分,阻碍不了什么。若这也是血咒中的一部分的话,她欣然接受,不是冥帝不肯给,而是,不能给。阴霾散去,她心情大好,将妖妃拉到铜镜前。执起桃木梳,一手将她的发收在自己掌心,另一手,轻柔的梳下。女子的秀发,像是绸缎般,带着滑腻的触感,发尖,差一点便要落到地上。妖妃透过身前的镜子,望着后头一脸认真的清音。她执起一罐胭脂,自己点上妆容,清音的满不在乎,她其实早便预料到了。这,才是她的特别,妖妃竟觉得有几分欣慰,她放下手中的胭脂,任由清音替自己梳理着。“清音,”她靠向身后的椅背,“你会不会有天,离开冥朝?”手上的动作一顿,便继续着,“奴婢自己也不知道。”“不知道?”妖妃很奇怪,清音这样的回答,“为什么?”她怅然若失的对上妖妃的眼,她有时候想,会不会一个巧合,又会穿越回去?自嘲的摇了摇头,这样的机会,怕是微乎其微吧,“奴婢没有想过,奴婢也没有地方可去。”妖妃不再言语,闭上眼,一脸沉思。清音简单的綰了一个云髻,插上女子最爱的大红芍药,素净中,更显妩媚妖娆。她突兀的睁开眼,“对镜理花红,本宫这样,谁能看的见呢?”落败的语气,妖妃撑起身子,靠向那面铜镜,“清音,你说本宫是不是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