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见过宋沅拿着喝完的矿泉水瓶,绕了一个大圈,把瓶子递给总在同一个地方出现的拾荒老人。
闻野因为只有自己知道这些而感到窃喜,面对别人对宋沅那些饱含偏见的误解,闻野从没有替他解释。宋沅或许刻薄又傲慢,但偷偷拿走别人送给宋沅的礼物,装疯卖傻让宋沅留下来讲题的他,也算不了多坦荡。
抽完那根烟,闻野举着受伤的手腕,单手洗漱了一下,在沙发上躺下。随着关掉的灯,闻野陷进黑暗里,手腕被咬的伤口隐隐作痛,他想到宋沅很红的眼睛,执拗,疯狂,确实不怎么好看,像失控了的玻璃娃娃。
第二天闻野醒的很早,谢明轩的鼾声没有要暂停的意思,闻野走进浴室,脱掉衣服,拧开水龙头。纯白色的蒸汽很快漫过头顶,闻野站在水下,低着头撕掉了手腕上的创可贴。过了一个晚上,那一小圈牙印变得更加明显,皮肤周围泛紫,看起来有些吓人。
看起来要留疤了,闻野这么想着,闭着眼,把头发淋湿了。
等他从浴室里出来的时候,谢明轩已经醒了,他趴在床上,有气无力地指了指桌上的手机:“这一大早响的像催命一样。”
闻野把湿发捋到脑后,看了一眼手机屏幕,接了起来。
似乎是等的有些不耐烦,对面人的声音听起来很冲:“闻野,你知道现在几点了吗?我让你去溪城不是让你在那儿当少爷的!”
因为声音太大,闻野偏了偏头,把手机拿的远了一些,直到对面没有了动静才重新放回耳边:“现在九点零五,我这个少爷已经起早了二十五分钟。”紧接着,闻野听见电话那头很重的声响,大概是摔了筷子之类的。
“你信不信,我现在一个电话就能停你的项目,让你什么都没有的滚回来!”
发梢上的水珠掉在桌面,闻野伸手抹掉,才笑着说:“就等着您说这个话呢,我什么时候回去您提前说,头等舱靠窗的票不太好买。”
闻易山应该被他气得够呛,停了十几秒都没有说话,最后挂掉了电话。闻野把手机扔到桌上,转身对上谢明轩的视线,闻易山说话的声音大,谢明轩听到了大半,脸上困意全无。闻野回过身,用纱布随便擦了擦伤口,贴上新的创可贴,低头笑着说:“老头儿现在肯定后悔,当年没多造个儿子。”
闻野的房间在电梯口,电梯门开之前,闻野侧头看了一眼。他不去想宋沅有没有离开,这个答案对于他来说已经并没有那么重要,他花了很长时间才明白,有些东西并不是努力就能得到,人类在这个世界上要遵守规则,而其中一条就是要允许你爱的人不爱你。
走出酒店,大理石地面上深浅不一的水渍昭示着昨晚的雨量,闻野听见谢明轩感叹了一声,然后说:“原来昨天真下雨了啊。”
雨后的空气湿润,裹挟着泥土的味道,闻野没接话,绕过泛着水光的地面,往公司大楼走。谢明轩跟在他身后看手机,时不时讲几条时事新闻和段子,闻野有的时候笑笑,但大多时候都不说话。
走过街角的蛋糕店,馥郁甜蜜的香气覆盖感官,谢明轩终于抬起头,看了一眼货架上的糕点,拍了拍闻野的肩:“一会儿去公司露台的咖啡厅吃早饭吧。”
走到公司楼下,闻野往露台的咖啡厅看,深红色的阳伞很显眼,即便这样,他第一眼还是捕捉到坐在藤椅上的宋沅。宋沅还穿着昨天那身衣服,双手交叉搁在桌上,头发被风吹的有点乱。
站在身后的谢明轩往前走了几步,他看着坐在露台上的人,顿了顿才说:“宋沅对面坐着的Casper没错吧……”
金色头发,米色西装,不用闻野回答,谢明轩也知道那是Casper,他看了闻野一眼,忍不住感叹:“我昨天刚跟他说完新经理人的事,他今天就能坐着和Casper喝咖啡。”
“这真是个狠人。”谢明轩的语气里掺了几分莫名其妙的佩服。
闻野只是看,过了几秒,在阳伞下坐着的人忽然转过头,对上他的视线。闻野觉得有些可笑,以前十分渴望出现在他和宋沅之间的心有灵犀,居然在宋沅咬了他,关系逐渐崩盘的时刻出现了。
大概是宋沅转头的动作太过突兀,没过多久,坐在他对面的Casper也转过头,在看见闻野之后笑着站起来,扒着湿漉漉的栏杆,冲闻野用力地挥了挥手。闻野也笑了一下,他坐着电梯来到露台,推开门,对上宋沅的视线。
Casper笑着拍了拍身旁的空位:“来坐这儿!”闻野十分自然地在他身边坐下,Casper把桌上没动过的泡芙放到闻野面前,又问:“Ming怎么没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