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里的白天光线很亮,温度也渐渐升高,带着夏日特有的暑气,蒸的人身上黏黏糊糊的。宋沅的节目是艺术节的开场,闻野和宋沅的学校离得很远,宋沅不知道为什么闻野会在。
随着表演结束,视频里站在舞台最边上的宋沅往台下走,镜头胶在他身上,高高低低,一直到他再一次融进人群,镜头又晃了一下。视频里看不到拍摄者,夹杂在嘈杂的人声中,宋沅听见闻野很轻的声音,像是在笑一样的说:“怎么这么傻啊。”
视频结束了,屋子又重新归回死一样的静谧,宋沅能听到自己很重的心跳声,余震化在温度有些高的空气里。
屋里太安静了,所以宋沅伸出手,按着进度条上的圆点,把进度拉到最开始,又听了一遍闻野的声音。没过太久,沈风和两个人工人下了楼,站在门口说要走了,宋沅点点头,沈风好像想说点什么,但张了张嘴,什么都没说。
门打开又重新关上,宋沅攥着手机,上了二楼,站在二楼的走廊里,他没怎么犹豫,走进了最里面的卧室。落地灯还开着,昏黄的光把浅色的地毯染成了看起来很温暖的黄色,宋沅上了床,把头埋在被褥里,很快就睡着了。
宋沅睡的很好,夜晚没有想象中那么难熬,他没有做梦,闭上眼睛就是一片黑,什么都没有。
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中午,阳光透过窗帘缝隙钻进来,屋里的光线很足。宋沅把手摊开,攥了一晚上的手机在掌心留下红痕,像流了血的掌纹。
宋沅坐起来,摸到搁在床头柜上的触屏手机,机身有些凉。他拿起来看了一眼,上面有两条来自沈风的信息,第一条说司机已经到楼下了,第二条大概隔了两个小时,说例会和一个视频会议都帮他取消了。
宋沅读完信息,把手机放到一边,下了床。
他不会做饭,又懒得叫餐,宋沅打开厨房最上面的柜子,把碗装泡面拿了下来。原来为了吃饭方便,宋沅叫沈风买了好几箱泡面,有的时候犯懒,一天可以吃三四盒。但自从闻野搬进来,他已经好久没有吃过了。
热水壶叮的响了一声,宋沅回过神,把料包撕开,挤在面饼上,倒上热水。
宋沅以为自己会很期待方便食品久违的味道,但吃了第一口,好像就没办法吃第二口了。宋沅捏着白色的塑料叉子,卷了一根面条,放进嘴里,嚼了好几下,宋沅还是忍不住承认:他好像被闻野惯坏了。
彻底没有了食欲,宋沅把叉子放下,身子靠着椅背,盯着落在地板上的一小片光点发呆。今天的风好像很大,把窗外笼在一起的树叶吹散,光点随着摇曳的树枝移动,最后停在深色的懒人沙发边上。
在阴影里,宋沅发现了被挡在沙发后的黑色衣角,宋沅从椅子上站起来,停顿了一会儿,朝沙发走。窗外的阳光亮的有些晃眼,宋沅在沙发后面,看见了闻野的外套,衣服与沙发的颜色差不多,掉在后面很难被发现。
宋沅弯下腰,把衣服捡起来,在沙发上坐下。衣服很干净,还可以够闻到领口上柔软剂的味道。宋沅把外套放在膝盖上,隐约感觉到右边口袋往下坠的重量,他愣了一下,手伸进口袋里,摸到了有些尖锐的边角。
是一颗糖,包着半透明的粉色玻璃纸,在阳光下紫色和蓝色交错。
是水蜜糖味的,价格很便宜,大小超市都可以买到。宋沅高中的时候很喜欢吃,有一次他带了一颗给闻述,闻述皱了皱眉,说他不喜欢水蜜桃味,后来宋沅就不吃了。
闻野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吃糖,笑眯眯的,硬糖在嘴里从左边滑到右边,有的时候顶着脸颊,鼓出一个小包。闻野还没走的时候,总是问他,要不要吃糖。
记忆扯着白雾涌进来,占据了困着宋沅的整个空间,落地灯和地板融在一起,没有给他留下太多呼吸的氧气。
宋沅看了半晌,把糖纸剥开,把糖放进嘴里。腻人的甜很快充斥在整个口腔,但很快,宋沅的喉咙开始发苦,眼眶很酸。
他把糖纸上的褶皱抚平,上面的深蓝色笔迹有些模糊,一笔一划地写着:我想住进你心里。
宋沅在下一秒,失去了思考的能力,五脏六腑好像在不断塌陷,穿过骨骼,砸在地上。记忆倒回到无数个清晨,中午,还有夜晚,闻野凑到他身边笑,晃着手里的亮晶晶的糖,问他要不要吃。
他一直说不要。
沉默了一会儿,宋沅把糖纸叠好放进口袋,拿着黑色的外套,走出了门。在等车的时间,沈风打听到了闻野的新住址,地址发到了手机上,宋沅看了一眼,是一栋很高级的高层公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