属性是狗尾的番外(1)这是叶念第一次在林修家度过的新年。她以前听一个父母是一对文学博士的同学抱怨过,每次吃饭自家爸妈最后会追溯千秋,评价历史疑案、文人骚客,到后来升华成辩论会。这十分影响旁听者的胃口。自然,中国的家庭都是有很微妙的相似之处。春晚的节目播到正热,在热闹欢腾的歌舞中,林母忽然开口:“央行年后又要上调准备金率了,我看又是要降息,你们说是长期公司债券好还是长期国债好?”叶念闻言噎了一下,转头看林修,林修的表情分明是“我早就习惯了,你也很快就会习惯的”。林父思索一阵,回答:“随你喜欢。”林母看向林修:“你说呢?”林修手上的筷子一顿:“投资这方面,我不太了解。”“叶念你觉得呢?”叶念很尴尬地在欢腾的春晚背景声里开口:“我想,不一定会降息吧?”“哦?为什么?可是现在已经连着降息两三次了。”叶念放下筷子,拿出最认真的态度来讨论这个问题:“现在的利息率已经很低了,还有通货膨胀的影响,我觉得央行很有可能会提高市场利息,这样买长期的、尤其固定利率的债权都是不合算的。”“我们国家的消费结构就主导了投资以储蓄为主,就算再降息大部分人还会把存款放银行里,利率怎么会调高呢?”“可是以现在的市场利率看,再考虑到通货膨胀率,实际利率已经接近0,再降不就是负的了?”“你怎么知道现在有通货膨胀?之前正式的报告上说没有。”叶念有点被对方越来越严肃的态度给震慑到,只听林修插话道:“妈,在吃饭呢,能不能不要探讨这种国民经济的问题?”林母瞪了儿子一眼:“我和叶念说话,又不是对你说。”“妈,其实你问这个的时候都已经有想法了,只不过要我们都表示认同,还有什么好讨论的?”叶念屈起手指抵了下额,勉强掩饰住笑。林父拍了拍林修的肩:“咳,你说话也要含蓄点,家庭是某类社会的缩影,我们家是母系社会。”吃过晚饭,林修先站起来整理碗筷。其实第一次看见林修卷起西装袖子洗碗,叶念有种“是不是自己其实已经提早进入老花”的错觉。然而,嗯……此高级洗碗工的技术娴熟,洗得很干净,可见其经验丰富。林修的母亲忙阻拦道:“好了好了,我来收拾吧。你这孩子从小都不做家务的,洗个碗都要摔碎几个。”林修愣了一下。叶念默然了。林修的父亲搭着椅背,嘴角露出一道浅浅的笑纹。叶念首先解除僵硬状态:“还是我来吧,呃……妈。”于是林修习惯性说了实话:“以前家里的碗筷不都是我洗的?嗯,叶念你来帮我好了。”等把厨房的玻璃移门关上,叶念忍不住笑:“林修,你妈妈会生气的。”“我说实话罢了。”林修抬起手腕,“帮我把袖子再卷高点……其实她就是这个脾气,倒不也故意要为难你。”“我知道的。毕竟你是最重要的儿子,现在突然被别的女人给抢走了,当母亲的心里总会有失落感。”叶念在心里默默补充着:尤其是,这个很重要的儿子还要分担家务。这样想想,就算之前被林母拉着讲述林修的衬衣该怎么折、衣服该怎么挂等等琐事,心里还是比较平衡的。“不过,我不是很喜欢烧菜做饭。”林修打开水龙头,隔了好一会儿才说,“我只给妻子,或者想娶的女朋友烧。”叶念楞了一下,然后剧烈咳嗽起来,边咳边说:“林修,你说吧……咳咳,你还有什么条条框框的,全部都先告诉我,免得我一不小心就上了你的当。”她明明记得,在他们还没正式交往的时候,她已经吃过林修做的饭了。“哦?那没有别的了。”他嘴角带笑,缓缓地补上一句,“暂时没有了。”叶念接过林修递过来的冲干净的盘子碗筷,转手放进洗碗机里,忽然说:“林修,其实在之前你爸爸问我,想不想换个工作……”林修看了她一眼,只见她微微低着头,睫毛细细长长的遮住眼,微笑说:“不要太放在心上,你喜欢做什么就去做,不喜欢的更不要去勉强。不过我爸这样说,还是会要你按照公司正规的招聘流程来,嗯……叶念?”“什么?”“我们已经领证了,你改改口吧,直接叫爸妈就好。”一想到领证的过程,叶念觉得很亏心,她就是被赶着去的。某天林修一早起来开始翻户口簿、房产证,甚至连着两个人的护照都找出来带着,硬是把她从温暖的被窝里挖出来。等他们到民政局的时候,早到了快一个小时,婚姻登记处的工作人员都还没有来上班。叶念哼了一声:“林修,我可以告你骗婚。”林修不欲和她讨论骗婚的确切定义,笑笑说:“那签名是你自己签的,我们这样最多算合谋。”他顿了顿,低声说:“领证是急了点,连婚前协议都没有拟定,不过律师已经给我传真过来了,等下你看看里面的内容有没有问题,没问题的话等年后去补办一下。”“……这就是婚前财产协议?”等叶念看到那份协议书的正文,第一反应是自己看错了,确认再三还是觉得匪夷所思。“嗯,你要是觉得没问题就在最后一页签名。”“这很有问题吧?这哪里是法律文件?这根本是不平等合约吧!”“是么,我觉得还行。”叶念把协议书往书桌上一放:“以后只要是离婚,不论原因,你名下的存款、股份、不动产全部都会变成我的。这种协议书我怎么签得下去?”林修伸手握住她的手,缓缓说:“有承诺总比没有承诺好,何况这本来就是几张纸而已。如果,我说如果以后再伤到你,这样你就有主动权。叶念,我知道你心里很重视安全感,我出示给你我的一切,也不过只能让你好受些。我这样说,你明白么?”叶念看着他:“改成婚前婚后财产都是共享的吧。”林修微微皱眉:“我不想改。说实话我也是不安好心,等你哪天想追求新生活了,起码也会先考虑到我的情况吧?”叶念哑然:“林修,你的脸皮真不只是厚了那么一点点,连这种无聊手段都无所不用……”“男人本来就比女人寿命要短,等我死了你想爱上什么样的人都可以,在这之前就先和我过罢?”这根本就是歪理!叶念却不得不承认她已经在这歪理下溃败千里:“呃,林修,你到底在想什么啊?我和你在一起从来不是在凑合。”林修抬起头,嘴角弯弯的,眼睛里还带着笑。叶念还想说话,却被楼下林母叫林修的声音给打断。林修站起身,揉了揉她的头发:“那你把文件给签了,我下去看看。”叶念扶着额,给云尉打电话:“……我好像娶了个很会耍无赖的男人。”云尉正在拉萨的土风餐馆里和驴友聚餐,背景是混乱的民族鼓乐的声响,她大声地喊回来:“再接再厉,如果你比他更无赖,你就赢了!首先要隔离所有教唆你男人的损友!”叶念噗嗤笑了出来:“是是,有你这位革命导师在,我一定会胜利的。”云尉笑着问正在敬酒的餐馆老板:“新年快乐用藏语怎么说啊老板?”隔了片刻,她对着手机清晰地吐字:“罗萨拉扎西德勒!叶念,我先挂了,这里声音太乱了!”叶念放下手机,站在书柜前面看。这个房间的摆设,还维持着林修念书时候的模样。书柜里的还留着一些高中时候的参考书,她随便抽出一本,满满都是字。林修的人生的确是一帆风顺毫无跌宕,可是这样的顺利也不是没有原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