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晚上的交通很堵,叶念最后在离公寓还剩五六百米的街上下车,一路慢慢走回去。她边走边想,假如之后没有太大变故的话,易云初对林修算是完全放弃了。本来就是受道德观念束缚的社会人,像她这样柔软的性情,更加不会做出招人非议的事情。弄不好现在还对情敌起同情心呢。善战者,致人而不致于人。能使敌自至者,利之也。不战而屈人之兵者胜之。孙子兵法就是这么说的。走过一家大型药店的时候,叶念在门口犹豫片刻,还是走了进去。因为是晚饭时间的缘故,店里人并不多。叶念在前两排货架边绕了一圈,没找到需要的东西,就往后面走,只见导购走过来,热情地问:“你要买哪种药?”叶念想了一会儿,说:“止痛片,生理痛的那种。”导购立刻领路:“在这边。”途中经过一个货架,上面居然有她想买的药片。叶念随便挑了一种止痛片,然后目不斜视地走过另外一排货架边,取了药后直接走向收银台。整个过程,没有发生令人难堪的意外。叶念走出药店,拿出手机发短信给杜晓杜:“这个世界其实还是纯洁的。”杜晓杜立刻就回复信息过来:“莫非是你先把林修给扑倒了,却发觉他还是处男?”……果然没有熟女说不出口的话。叶念回复说:“27岁的处男,你会相信吗?”“讨厌>叶念拎着装药的袋子走进公寓,然后搭乘电梯上楼,只听手机的短信提示音又响了一声,她打开短信,只见杜晓杜又发来一条:“说句实话吧,姐姐我一直很垂涎林修——”叶念把短信往下拉了拉,果然在大段空白下面还有字:“……的肉体,嘿嘿。”叶念端着茶杯,一手捧着英语单词手册,在客厅里来来回回地走。后天上午的笔试,第一关就是英语测试,这对于已经脱离大学生活有段时日的人来说,还需临阵磨枪。她走到落地窗边,向下看去,街道上灯火通明。这是她流连了二十多年的城市——不存在真正的沉寂夜晚的城市。叶念转过身继续踱步,忽然听见门口电子锁响了两声,林修已经开门进来。她抬手看了看表:“才刚七点,你早了。”林修走进厨房,把手上拿着的保温壶放在流理台上后,就开始打开柜子找电子砂锅。叶念好奇地打开保温壶看了看,突然笑了出来:“林修,我没看错的话,这是清炖甲鱼啊……”林修把水龙头打开,开始冲洗电子砂锅,闻言随口说:“嗯,是我妈叫我带的。”“甲鱼,龟鳖目,有补肾的功能,补肾啊。”林修手上的动作微微一僵,然后失笑,有条不紊地把保温壶里的汤汤水水倒到电子砂锅里,插上插头,设定到慢火炖煮,然后眼疾手快把正要溜回房间的叶念给抓回来:“请问j大的高材生,肾脏最主要的功能是什么?”叶念把单词书翻到k字母给他看:“肾,这种人体器官,用英语说是kidney。我就知道这么多,这不在我专业守备的范围内。”林修没放手,两人的身体几乎都贴在一起:“那外肾呢?”叶念只觉得脸上开始发烫,拿单词书拍了他两下:“我也就难得调戏你一次吧?你不好好让我调戏,还反过来调戏我。”林修笑,笑完了神色正经地说:“好啊,请务必尽兴调戏,不用客气。”叶念唾弃他:“现在已经晚了,我不稀罕!”林修没说话,却还是没放手,叶念只得去掰他抓着自己手腕的手指:“麻烦你松松手好不好?谢谢。”尽管他的表情已经有所收敛,可眼神里含着不可错认的笑意:“嗯……不放。”叶念无力了,只得提起精神应对:“再不放手、再不放……就吃掉你!”话音刚落,忍不住用手上的书角在额上叩了叩。……果真是多说多错,她这回错得有点离谱了。林修一个愣怔,终于再次笑出来:“我说过的,不用跟我客气。”“说笑话就到此为止啊,后面的玩笑我开不起了。我会生气的。”“……我其实,也没有在说笑。”隔了片刻,林修低下头来,眼眸漆黑幽深,“你知道,我是没什么幽默感的人,不会开玩笑,也不太会说话。”叶念安静地看着他的眼睛,都说眼睛总是最容易泄露一个人内心真实想法的窗户,林修的眼眸如墨一般,黑嗔嗔的瞳孔映出她的模样。她应该相信爱情。至少,要选择相信。在第一个炽热的亲吻落在唇上的时候,她轻轻闭上眼,拿着单词书的手臂环过去,搂住他的腰。砰地一声,她感觉背上一凉,被按到枝花玻璃的移门上。林修的身体也跟着紧贴过来,原本握着她手腕的手指滑落下去,握住她的手指,将手心相贴。叶念感觉到对方手心渐渐热烫起来,就像覆在身上的躯体一般,可背后的玻璃却是无机质的冰凉,这种被冰中带火的烈焰所焚烧的错觉席卷而来,将清明理智全部焚烧殆尽。她的心里,一直有一个黑暗的洞,将所有的负面情绪全部埋葬,尽管她清醒地知道,后面要发生的事应该被阻止,却又忍不住眼睁睁地放任其过去。她骨子里有股气焰,足够疯狂,这是在过去的岁月里产生的一种类似赌徒的心理。她没什么可以输掉的,她不像林修,一条人生道理被规划得平坦而毫无纰漏,一旦出错就有全盘皆输的危险。谁说爱情不是一场博弈呢?真正的双赢局面是鲜少的,如果分不出胜负,就只有零和的结果。他们会有什么样的结局?手里的单词书悄然落在地上,哗啦一下翻过雪片似的书页,上面印着的密密麻麻的英文字母,忽然变成了无解的符号。圣经上说,上帝在创世纪的伊始,将男人的一根肋骨取走,便化成女人,他们注定相爱。如果真的如此,那么身体就该有着相通的温度,心跳就该有着相似的韵律,因为他们本来就是一体的。空气中浮动的气息是炙热的,而没有生命的深色调的家具是冰冷的。柔软的深蓝色床单好像海洋,这么深的颜色,明明该是没有丝毫暖意的冷色调,却好似燃烧起来,海洋一样色彩的焰火。林修的气息已经全然紊乱,轻抚过底下温软身体的手指也渐渐加重力道。叶念忍不住想逃离,微微缩起腿想借力挪动下位置,不小心触碰到他的身体,再明显不过的热烫。她立刻僵在那里,不敢再有任何无意识的动作。林修却没太在意,伸手握住她的脚踝,缓缓分开:“叶念,不要紧张……”彼此的身体在一点一点地结合起来,叶念只觉得所有血液都在倒流,敏感的末梢神经像被针刺到,耳边尽是尖利的鸣叫声。林修在耳边低低地喘促着,反复说:“没事的,放松点……”可是语调越加温柔,动作却越坚定地、毫不留情,猛地占据了一切。叶念嘴唇微动,却没发出声音来,这种隐秘的、难言的痛楚根本让她无法出声,只能徒劳地抓着被子。心里的底线被冲破,好像里面的所有秘密,哪怕是无意间的想法,也已经全部被另外一个个体所窥知。她毫无防备,也无法抵御。林修没有继续,反而停下来,一遍一遍亲吻着她的眉眼、下巴、嘴唇,然后握住她的右手:“叶念,我在这里,没事的。”没事那才见鬼了,叶念在心里苦笑,她的神经再坚固,也已经被这种痛苦给暂时麻痹,要是再不结束,她真的要撑不住了:“林修,你就干脆一点,别管我什么反应……”她简直不能够想象,他们的第一次,她如果忍耐不住惨叫出来会怎样。林修亦是难受地皱着眉,脸上是压抑的情潮,缓缓地重新动作,身体因为迷乱的激情和尚存的清醒自制而紧绷。知道她很难过,知道她的身体还未复原,可是知道归知道,他根本不能抗拒这种温柔到极致的接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