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耳边温热,林修居然顺着耳根到脖颈缓缓吻落,然后直接吻住她的唇,手指滑进衣领,落在锁骨上,一边慢条斯理地开始解开衣扣。叶念僵硬着身子不敢动弹,她不是小孩子了,不会不明白这意味着什么,而任何不得要领地乱动只会增加对方在感官上的刺激。这样的紧张只持续了一会儿,林修忽然抬头,吻了下她的额头,这个动作往往代表着危机解除。果然,解开的衣扣又被重新扣了回去,嘴唇被有一下没一下地啄吻。林修微微一笑:“唔,我觉得现在还是太快了……你说呢?”叶念忙附和道:“是太快了。”林修仔细地看了她一眼,笑:“就是这一次,暂时先放过你。“叶念也是明白的,纵然感情不是仅仅靠性就能维持的,但柏拉图式的爱情无疑也是不现实的。如果说,能够走到结婚这一步,无论如何是逃不掉这种事的。“这个月的话,也算了……”叶念的紧张感尽消,还能游刃有余地开玩笑:“那下个月……?”林修微微笑着看她:“我就是能保证下个月的事,你会相信么?”细长的手指从腰上滑到薄薄衣料覆盖着的肌肤上,然后感觉到叶念僵了一下,脸上游刃有余的玩笑神情也一并僵住。她干巴巴地说:“你也不怕我突然压倒你。”林修还是看着她笑:“不管怎样我都不吃亏——嗯?你腰上的是纹身?”黑色的、破茧振翅的蝴蝶,就像记忆里那个晦涩夏天里看到的一样。叶念扭过头看了一眼:“是啊,不过只有一半,剩下的我怕痛就逃了。”林修细微地挑眉:“怕痛的话,你以前怎么还在手腕上也纹了这个图案?”就是后来用激光去除,也免不了皮肉之苦。叶念微微疑惑,随即明白过来:“你说手腕上的那个?那只是贴纸啊,很快就洗掉了嘛,还是陆晴硬要我贴上去的,她说这样很好看,我一点都不觉得……”她稍微顿了一下,终于发觉其中的关键问题:“林修,你记得这样清楚,该不会从那时候开始就一直很惦记我吧?”林修没立刻否认,反而闭上眼回想了片刻:“现在想一想,那段时候的情绪都很失控,不过因为太生气了,没有仔细去想。”“生气?生什么气?”林修没有睁开眼,语声微微模糊:“不知道,你自己想……”这是无法说出口的心情。孢子也需要光合作用叶念还记得,当年学校发的应届生工作指导守则上,有特别标注出来:尽可能避免办公室恋情,即使无法避免,也不要在公司里有任何接触。虽然和林修的办公室在两个不同的楼层上,但是上下班和中午休息时间基本一致。早上去公司时虽然和林修一起,但她还是坚持在离公司还差十分钟路程的地方下车,然后走路过去,下班也是如此。而一大早开始,杜晓杜就心情阴郁,恼火地抱怨手上持有的基金损失不小,其他同事也纷纷诉苦现在的经济形势实在太差。叶念有点心虚地把正在看的期货板块最小化,可是已经被杜晓杜瞥见,杜晓杜问她:“你也做基金和股票啊?”叶念含糊其辞:“没有,我只是偶尔做点期权期货。股票我不太会,基本没怎么做过。”杜晓杜叹了口气:“金融衍生品是好东西,杠杆效应,可是现在行情太差,十个里面有九个半都是亏的。”叶念随口附和。临近中午休息还剩下十分钟的时候,电脑屏幕上忽然跳出一个文本,只见上面显示出一行字:“中午一起吃饭?”这种颇有创意的交流形式,也只有林修会用。杜晓杜拿着外卖单问:“叶念,你要叫什么饭?”叶念想了一下:“生菜牛柳。”杜晓杜惨兮兮地说:“真好,不用担心体重问题,我大概只能吃茄子和土豆……嗯,土豆会不会热量太高?”叶念在文本上输入文字:“不要,我中午叫外卖吃。”“……宁可吃外卖也不愿和我一起吃饭?”“公司附近就这么几家餐馆,你觉得我们一起吃饭然后被人看见的机率有多大?请把活动转到地下,你没见公司里的盆景植物被暴晒后都萎缩了吗?”隔了片刻,叶念等到对方的回复:“暴晒?现在连最基础的光照都没有吧?就算是孢子也需要光合作用。”叶念忍不住笑开,看得杜晓杜在一边直哆嗦:“拜托你别笑了,这样很吓人的……”她把椅子拖过来,看见那个文本,小声说:“啧啧,不愧是未来的技术总监,连聊个天都这么有创意。”“嗯?什么时候要转正了?”其实林修目前的工作范围,已经是技术总监要做的了,只不过两位老董事一直挂名技术总监和财务总监的职位。杜晓杜打了个哈欠:“我也是听人事部说的,今年经济前景不好,马上要有裁员和大换血,像这种不做事白拿工资的,肯定会被处理掉。”文本上突然慢慢跳出几个字来:“要不要顺便帮你叫外卖?”杜晓杜顿时大惊:“外卖?他居然吃这个!”叶念看着她:“……那应该吃什么?”杜晓杜托着腮组织一下语言:“至少也该坐在精致一点的餐厅,先上几道开胃餐点,然后是正餐,餐后还有甜点,餐具都很精致齐全,绝对不是一次性的那种……”叶念一边回复一边说:“没有,他不挑食,连味道也不挑,基本有什么吃什么。”“啊……真幻灭,莫非是小时候受过不准吃东西的体罚?”杜晓杜说完一句话,突然睁大眼,勉强克制住音量,“叶念,你你你——你们同居了?”叶念转过椅子,和对方面对面,微笑:“是啊。”杜晓杜愕然了几秒钟,然后笑开:“嗯嗯,现在是快速时代。哪,别怪我没意气不提醒你啊,某些可能导致小生命产生的行为千万要小心,至少要准备好药片。”叶念皱了皱眉:“说真的,要我去药店买这东西,会觉得不好意思的。”“买啊买啊的多买几次就会习惯了嘛,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她坐在椅子上,慢慢滑回自己的办公桌边,拿起桌上的电话开始拨号码叫外卖。多买几次……叶念面无表情地转过身继续和林修聊天:“你好像不挑食,也无所谓味道,这是为什么?”“因为我妈烧菜很难吃。”叶念支着腮想,不知道林修母亲烧菜能难吃到什么地步,居然会让林修对能吃下去的东西都不挑剔。“尽管如此,还是很喜欢烧。”那真是个悲剧。“……却越烧越难吃。”悲剧的平方。叶念好奇了:“你经历过的最悲惨的一件事是什么?”“这是我一辈子碰见过的最悲惨的事情了……”裹着白大衣的年轻躯体趴在解剖室外的长椅上,声音几近干呕,“秦师兄,先帮忙代替我一下,我爬去吐……”空气里还浮动着福尔马林药水和某种甜腥混合物的味道,秦靖阳动作利落地在白大褂外套上橡皮衣,戴上薄薄的胶质手套和口罩,一脚踩下风门开关,然后走过去揭开盖在解剖台上的塑料布,确认之前的已经完成的进度后,开始测量解剖:“心脏瓣膜弹性正常,闭关正常,冠状动脉无明显异常……”伴随着平稳的说话声音,记录信息的、敲打键盘的动静也一直不停,中间还夹杂着风扇的杂音。隔了好一会儿,已经吐掉半条命的学弟走进来:“我从来没见过这么恶心的……”秦靖阳透过薄薄的镜片看了对方一阵,语重心长地说:“这还不算最恶心的,悲惨的事也才刚刚开始。”叶念走过街角。直径三十米之内,没有公司里的人,直径三十米以外,无法目测到这个位置的情况。她拉开车门,坐在副驾的位置上,对林修说:“你还欠我一个回答。”